第258章 集市见闻（1 / 2）

自闲云屿核心区域向东三百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海湾，因其形似月牙，故名“月牙湾”。这里并非闲云屿官方设立的坊市，而是由往来散修、附近岛屿的修士以及部分阁中喜欢自由交易的成员自发聚集形成的露天集市。

集市沿着月牙形的沙滩与后方的一片红树林蔓延开来，没有固定的店铺，大多是以简易的摊位、撑起的布篷、甚至直接在地上铺一块兽皮便算开张。出售的物品五花八门，从常见的灵草矿石、妖兽材料、低阶法器符箓，到一些来路不明、真假难辨的古董残片、残缺功法，乃至海外特有的奇珍异产，应有尽有。空气中混杂着海腥味、药草香、金属锈气以及各种灵物散发的微弱波动，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吆喝声、争论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粗粝而鲜活的生命力。

云逸觉得，这里是让小墟观察洪荒修士最真实一面的绝佳场所。

为了避免再次引起像在万象楼那样的集体注目，云逸稍微施展了点小法术，模糊了自己和小墟过于醒目的容貌与气质，使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修为尚可（约莫元婴期）、容貌清秀但不算绝世的普通道侣。不过，小墟那银发星眸的底子实在太好，即便模糊了面容，那份独特的清冷气质与完美的身姿，依然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此处交易规则相对原始，以物易物与灵石结算并存，价格浮动极大，依赖买卖双方的眼力、口才与运气。”云逸低声向小墟介绍，“欺诈、以次充好、强买强卖也时有发生。你观察即可，莫要轻易插手。”

小墟点了点头，星眸平静地扫视着熙熙攘攘的集市，如同最高清的扫描仪，将每一个摊位、每一件商品、每一位摊主与顾客的神态举止尽收眼底，海量数据流入她的意识核心。

她看到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摊主，拿着一块锈迹斑斑、灵气微弱的铁片，口沫横飞地向一位年轻修士吹嘘这是“上古剑仙遗宝，内蕴无上剑意，只需一万灵石”。年轻修士将信将疑，反复用神识探查。

她看到一位老婆婆守着一个药草摊，沉默寡言，价格标注清楚，童叟无欺，但生意却比旁边吆喝得震天响的摊位冷清不少。

她看到两个修士为了一株五百年火候的“赤阳参”争得面红耳赤，价格一路飙升，吸引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她看到角落里，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修士，正悄悄将一枚品质低劣的“辟谷丹”混入一瓶上品丹药中，准备鱼目混珠。

欺诈、信息不对称、非理性竞价、效率低下…小墟迅速对眼前的交易环境做出了评估。

“交易效率预估：低于理论最优值百分之六十二。”她低声对云逸说，“信息不透明导致的欺诈成功率约为百分之十七。竞价过程中的情绪化因素使最终成交价偏离合理区间平均百分之三十五。时间成本浪费严重。”

云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便是市场的常态。走吧，我们随便看看，你若有什么感兴趣的，也可以问问价。”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前行。小墟对大多数商品兴趣不大，那些东西蕴含的能量或规则对她而言微不足道。直到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一个头发花白、衣衫陈旧的老修士，修为仅在金丹初期，气息有些虚浮。他的摊位上东西很少，只有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几株品相普通的灵草，以及一块巴掌大小、灰扑扑的、形状不规则的骨片。骨片上刻着一些模糊扭曲的纹路，看起来古老，但并无灵气波动，像是一件毫无价值的古物。

小墟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那块骨片上。

在她的视野里，那块骨片周围萦绕着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常规神识感知的、扭曲的规则残痕。这种规则残痕的波动频率，与她核心数据库中记录的、关于“上一纪元文明”以及“噬界之敌”的某些边缘数据，有不到百分之零点三的相似度。虽然相似度极低，但在这个洪荒集市上出现，已经是极小概率事件。

“请问，此物何价？”小墟上前一步，用她那平直无波的语调问道。

老修士抬起头，看到小墟（模糊后）清丽的容貌和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眸子，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姑娘好眼力…这是老朽祖上传下的东西，据说有些年头了，但具体有何用，早已失传。老朽如今急需灵石购买‘固元丹’疗伤…姑娘若看得上，给…给五十块下品灵石便可。”他语气中带着窘迫和急切，不像作伪。

五十块下品灵石，对于一块看似无用的骨片来说，价格偏高，但对于急需用钱的低阶修士而言，也是一个常见的开价。

然而，小墟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云逸眼皮一跳。

她没有讨价还价，甚至没有去检查那骨片。她直接开口道：“根据分析，此物材质为‘幽冥巨犀’额骨化石，形成时间约十二万年前。其上纹路为天然风化与部分人工蚀刻混合痕迹，人工部分技术粗糙，与当前主流符文体系匹配度为零。能量反应：近乎于无。实际价值评估：低于五块下品灵石。”

老修士呆住了，周围几个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修士也愣住了。哪有这么买东西的？直接把东西的老底和低价值说出来，这还怎么买？还怎么砍价？

小墟却继续用她那认真的、如同做学术报告的语气说道：“然而，你急需‘固元丹’。标准品质固元丹，市价约为三十下品灵石。你身上旧伤为阴寒属性法力侵蚀经脉所致，至少需要三颗固元丹，并辅以‘烈阳草’汁液外敷，方可缓解。总成本约一百下品灵石。”

她顿了顿，似乎在计算：“你的摊位所有物品实际总价值，不超过八十下品灵石。以五十下品灵石的价格出售此无效骨片，溢价百分之九百，属于不合理定价，成功率预计低于百分之五，且会损害你的信誉，不利于后续交易。”

老修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已经有人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但基于你急需治疗的事实，以及此骨片对我存在极低概率研究价值，”小墟仿佛没看到老修士的尴尬和周围的反应，自顾自地得出结论，“我提议进行优化交易：我以一百二十下品灵石，购买你摊位上所有物品。此价格覆盖你的治疗成本，并给予你百分之二十的应急盈余。同时，你需提供你所知的、关于此骨片来源的所有信息（如有），以增加交易的信息价值。此方案对你而言，收益率与成功率均远高于原方案。”

她说完，平静地看着老修士，等待答复。在她看来，这是一个经过精密计算、对双方都最有利的“优化方案”。

然而，现场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老修士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他完全被这一连串精准到可怕的分析和“优化方案”砸懵了。周围的修士们也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交易方式。这女修说的话句句在理，甚至是在替摊主考虑，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感觉不像在买东西，像在…解数学题？或者处理公务？

“我…我…”老修士结巴着，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是恼。这种被完全看穿、连底裤都被分析清楚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当众之下。

云逸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小墟又用绝对理性的“优化”思维，撞上了复杂的人情与面子。他正准备上前打圆场，化解尴尬。

不料，旁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哟呵，哪儿来的大小姐，跑到这儿卖弄学问来了？人家老头卖东西，爱卖多少卖多少，你买就买，不买拉倒，搁这儿充什么大瓣蒜呢？还优化方案？笑死个人！”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痞气、敞着怀、露出胸口纹身的彪形大汉，修为在元婴中期，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同伴。他显然是在附近横行惯了的地头蛇，见小墟容貌气质不俗（即便模糊了），又行为“怪异”，便想趁机找点乐子，或者捞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