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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吐鲁番篇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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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肯调出一段音频频谱图:“能的。这是上游暗渠的水声。”他播放——在普通人听来只是流水声,但频谱图上显示着复杂波形。“AI已经学会识别‘健康水流声’和‘堵塞前兆声’,准确率92%。”

马木提问最关键的问题:“如果AI说‘今天该给艾合买提家少配水’,但艾合买提的老藤确实需要水,谁听谁的?”

艾尔肯早有准备:“AI只提供数据,决定权还在议会。就像……”他想了想,“就像请了个特别聪明但没经验的年轻匠人,他可以提建议,但老师傅最后拍板。”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水声,只有油灯偶尔的噼啪。

古丽娜尔忽然问:“那AI要加入《宪法》吗?它算不算‘用户’?它有‘用水权’吗?”

这问题让所有人一愣。艾尔肯挠头:“它……不喝水。”

“但它用电,用电就是间接用水。”王建国说,“光伏板生产要水,芯片制造要海量的水。从全生命周期看,这个AI系统可能消耗的水,比它节约的还多。”

艾尔肯语塞。他显然没算过这个。

马木提最终裁决:“试用三个月。但有三条底线:

1.AI的‘建议’必须翻译成维语和汉语,用毛笔写在羊皮纸上存档——不能只有电子版。

2.每月会议,AI的数据要和王建国的老账簿对比,误差超过5%就暂停。

3.最重要:AI的传感器不能装在‘圣地’——就是曾祖父埋骨的那段暗渠。那段渠,只允许人类凭感觉判断。”

艾尔肯点头如捣蒜。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装置——物联网传感器,只有火柴盒大。“现在可以安装第一个吗?”

马木提看向所有人。逐个点头。

“那好,举行入籍仪式。

AI的入井仪式

仪式比我想象的庄严。

艾尔肯将传感器放在石桌中央。马木提用铜碗取来源头水,不是浇,而是让水蒸气浸润——因为电子设备怕湿。

“以坎儿井三万八千个日夜的记忆,”马木提念诵新编的祝词,“我们接纳你,陌生的智慧。你要学会:这里的水不是数据,是血液;这里的黑暗不是缺陷,是保护;这里的沉默不是空白,是最深的语言。”

艾合买提代表老匠人发言:“你要尊敬老一辈的经验。当我爷爷说‘水在哭’,不是比喻——是真的,你听这里的回音,水声里有种呜咽。你要学会听这个。”

古丽娜尔代表荫凉经济:“你的算法要包含葡萄叶的影子面积,这是吐鲁番的特有变量。”

阿不力孜代表水源地:“上游的旱獭洞、红柳根、风的走向,都要考虑。水不是孤立流动的。”

王建国代表数据传统:“我的老账簿里有三次大旱的记录,其中两次,现代气象数据都没有。你要把这些‘异常值’当老师,不要当错误。”

热依汗代表新生命:“我的孩子长大时,你要还在。所以,请设计得耐用些。”

最后,马木提从怀中取出一小袋土——来自曾祖父埋骨的暗渠。他将土撒在传感器周围:“这是给你的‘根’。有了这个,你就不是外来者,是这条坎儿井长出的新器官。”

传感器上的LED灯开始闪烁绿光。艾尔肯解释:“它在接收GPS信号……但奇怪,地下应该收不到。”

然而灯光稳定了,还发出轻微的“嘀”声,与滴水声合拍。

“它……在用回声定位?”艾尔肯惊讶。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知谁先笑出声。笑声在井底回荡,与AI的嘀声、滴水声、远处暗渠的流水声,交织成一首古老的未来之歌。

日出时的水样交割

会议结束时,天已微亮。马木提执行最后程序:交割水样。

每个家族带来一个小陶罐,马木提从石桌下的暗格取出大陶瓮——里面是混合了七条支渠水样的“基准水”。他用量杯精确分配,每户得到一份。

“这是未来一个月的‘标准味’。”马木提解释,“回家后,每天对比自家水龙头的水。如果味道变了,可能是暗渠出问题,要立即报告。”

我好奇:“怎么对比?”

“用这个。”艾合买提展示他的方法:含一口基准水,再含一口当日水,在口腔后部混合。“甜度差0.5度就能尝出,咸度差更敏感。我们的舌头,比艾尔肯的传感器灵。”

轮到艾尔肯时,他掏出一个便携水质检测笔。马木提皱眉:“用舌头。”

年轻人犹豫,但还是照做。含住,闭眼,喉结滚动。“嗯……比上个月微咸0.2,可能上游有渗漏。”

“哪个方向?”

“西支渠,大概……三百米处?”

马木提点头:“昨天确实有报告。算你及格。”

最后,马木提也给我一小瓶基准水:“客人,带走吧。以后无论在哪,喝到这水,就会想起:在比海平面低一百米的地方,有一群人每月在黑暗中开会,决定如何公平地分配最珍贵的东西。”

我双手接过。陶罐微凉,但我知道,里面的水将永远保持16℃——坎儿井的恒温,也是这群人心中公正的温度。

重返地面:两种时间的对表

爬出竖井时,朝阳正喷薄而出。热浪尚未苏醒,但大地已开始呼吸。

七个家族的代表在井口互相拍拍肩,各自回家。艾尔肯留下调试设备,他的平板电脑上,AI已经传回第一组数据:暗渠流速、温度梯度、甚至推算出了“水的年龄”——从天山融雪到流出地表,平均87天。

“你看,”他兴奋地指给我看,“这段水流突然加速,说明上游有新的渗入点。可能是昨晚的少量降雨,虽然气象站没记录。”

但马木提走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说:“不是雨,是野骆驼群在上游水潭喝水,搅动了淤泥,暂时改变了水流截面。下午就会恢复正常。”

艾尔肯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阿不力孜家的羊倌早上来说的。”马木提拍拍年轻人的肩,“AI啊,你要学的还多。在吐鲁番,数据不仅在传感器里,还在羊蹄印里,在骆驼的睫毛上,在放羊人清晨的咳嗽声里。”

我看着他们:

马木提的羊皮账簿在晨风中微卷,

艾尔肯的平板电脑反射着金光,

而坎儿井口,古老的水车正把第一缕水流送向葡萄田。

这两个系统将并行三个月,或许更久。它们会用各自的语言——

一个用羽毛笔和味蕾,

一个用算法和传感器——

共同回答那个永恒的问题:

在火焰的包围中,如何让生命之水平等地流向每一个等待的根须。

徒步手记·吐鲁番第二日

·地下时长:4小时17分钟(凌晨3:50-8:07)

·井深记录:42米(竖井)+300米(步行至会议室)

·体温变化:井口31℃→井底16℃→重返地面时28℃

·水样获得:基准水100l,密封于陶罐,标签注明:“阿斯塔那-3号,2025.9.16晨”

·新学技能:坎儿井水味觉辨识法,能区分0.3°甜度差和0.05%盐度差

·声音档案:井底会议全记录(经许可),包含表决声、婴儿笑声、AI嘀声三重奏

明日,我将前往葡萄干晾房。

在那里,甜将完成它的终极变形——

放弃水分,获得不朽。

而我,将见证一场缓慢的、需要40天耐心的死亡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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