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碧水潭边惊旧梦（1 / 2）

芦花村“渔火泪”的微光，连同那运河深处一闪而逝的邪气窥探，都被抛在了身后。舟行数日，两岸景色渐趋熟悉，空气中弥漫着故土的气息。星晷古道的指引前所未有的清晰、强烈，如同游子血脉中对故乡的呼唤。终点，就在不远的前方——那片孕育了林曦本源、也是星晷古道一个重要源点的灵山秀水。

在接近终点时，爆发出最深的内心彷徨。连日奔波，风雨兼程，阿娜尔虽修为精进，眉宇间也难掩倦色，更有一丝近乡情怯般的莫名不安。林曦亦然，越是接近本源之地，魂海中那“本我之光”越是澎湃，却也引动了深藏的前尘往事、万千思绪，令他沉静的面容下，暗流汹涌。

这日午后，他们抵达一片峰峦叠翠、云雾缭绕的山域。此地名为“青冥山”，是林曦记忆中最初的修行之地，也是星晷古道在此方世界的起点之一。山脚下，一泓碧潭如翡翠镶嵌，名唤“忘机潭”，潭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苍松翠柏，幽静得不似人间。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此暂歇一夜，次日清晨上山，抵达最终目的地——位于主峰之巅的“星晷观”遗址。

潭边有简陋茅舍数间，乃昔日山中修士所建，如今荒废，略可栖身。安顿下来后，阿娜尔见潭水清冽，便取了水囊去潭边汲水。林曦则立于潭边巨石上，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以及倒影中那巍峨的、熟悉的青山，恍如隔世。千年的漂泊、百世的轮回、一路的艰险与温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归来，原是这般滋味。

阿娜尔蹲在潭边，看着水中自己略显憔悴、却因历练而愈发坚毅的面容，又抬头望向林曦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与恐惧。这一路，从西域到江南，从雪山到海外，历经生死，情根深种。可一旦回归本源，他……还是那个与她携手同行的林曦吗？还是那个会因她喜而喜、因她忧而忧的男子？抑或，会变回那个高高在上、淡漠疏离的星晷守护者？故乡，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而自己这个“外来者”，又将置于何地？

“林曦……”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曦回身，见她眼中水光潋滟，与潭水辉映，满是忧惧与依恋，心中不由一痛。他何尝不知她的心思。这一路，他早已习惯了她的陪伴，她的温度，她的笑语。这份情，早已刻入魂魄，比星晷更恒久。可回归本源，意味着责任的完全苏醒，意味着与过往的彻底了断，也意味着……他必须面对一些早已遗忘、却可能被重新唤醒的牵绊。

“娜尔，”他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低沉，“你在害怕？”

阿娜尔泪珠终于滚落，投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我怕……怕你回去了，就不再是现在的你，怕我会失去你……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林曦拥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心中充满了怜惜与愧疚。他轻抚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傻丫头，我早已不是千年前那个懵懂初开的灵识，你也不是圣火坛中那个无助的圣女。这一路的风雨，这一世的悲欢，早已将你我熔铸在一起。你就是我的故乡，是我漂泊的终点。星晷的责任，不是你我的阻隔，而是我们共同的道路。”

他的话语如春风，稍稍抚平了阿娜尔的不安。但内心深处，那丝隐忧并未完全散去。敏感与多疑，让她无法完全安心。

是夜，月华如水，洒满山谷，潭面泛起银鳞万点，美得令人心醉，却也凄清得令人心碎。二人在潭边生起篝火，相对无言。离终点越近，话语反而越少，仿佛生怕打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娜尔靠在林曦肩上，望着跳跃的火光，喃喃道：“林曦，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在认识我之前，在这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