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寒灯照孤影宫阙咽丧钟（2 / 2）

圆姐冲到跟前，就要从那缝隙里挤进去。

“安嫔娘娘请留步！”一个穿着深青色丧服、品级不低的老嬷嬷横身拦住，声音平板得像一块冻硬的石头，“皇后娘娘灵前，非礼勿近，还请娘娘节哀，在此止步。”

“让开！”圆姐的声音嘶哑破裂，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嬷嬷，“本宫要见皇后！让开！我要见我的宁儿！”她伸手去推那嬷嬷，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嬷嬷身形却纹丝不动，如同脚下生根，反而就着圆姐推来的力道，巧妙格开了她的手，另外两个沉默的太监也立刻上前，三人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将她隔绝在门前。

“安嫔娘娘，请您冷静。”

老嬷嬷垂下眼皮，避开了她那双燃烧着疯狂与绝望的眼睛，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劝慰：

“安嫔娘娘，皇后娘娘是染了恶疾去的，太医诊断，那病症凶险异常，极易过人。皇上有严旨，为防宫中再生疫情，任何人不得靠近梓宫，以免沾染晦气，危及宫闱安宁。此乃铁律，请娘娘莫要为难奴才，速速回转。”

“恶疾？什么恶疾？！比天花还厉害吗？！”圆姐厉声质问，泪水早已汹涌决堤，“天花那般凶险，都有人能活下来！本宫刚从鬼门关回来！我不怕！你让我进去！让我看她一眼！就一眼！宁儿——！你答应我一声啊宁儿——！”

她凄厉的哭喊划破了坤宁宫前死寂的空气，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不信。她再次试图突破，却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拦回。

“娘娘，请您冷静。”老嬷嬷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波澜，“皇后娘娘已然薨逝，您此刻悲痛，奴才们感同身受。但旨意如山，为了六宫上下安危，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保重自身。皇后娘娘的后事，自有内务府与礼部虔敬操持，绝不会失了体统尊荣。”

“体统……尊荣……”圆姐被他们拦着，靠近不得，只能透过那扇门的缝隙，望向里面影影绰绰的白色帷幔和闪烁的烛火。

那里寂静得可怕，没有寻常丧事的哀哭，没有往来忙碌的身影，只有一片刻意营造出的冰冷肃静。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我的宁儿……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你们都说她只是忧思过度，是静养……怎么就突然得了恶疾？什么样的恶疾，连至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得？连个明白的死因都不给？！”

她猛地抓住那老嬷嬷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厚实的布料里，泣血般追问：“你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说啊——！”

老嬷嬷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但终究只是挣脱了她的手，后退一步，躬身道：“娘娘节哀顺变。太医自有定论，奴才不敢妄言。风大，还请娘娘回宫吧。”

春桃终于追到，见状心如刀绞，连忙用披风裹住圆姐抖得如秋风落叶般的身子，半抱半扶地想要带她离开：“主子，主子我们回去，先回去，从长计议啊主子！这儿风太大了，您身子受不住的……”

圆姐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也不再挣扎，只是失神地望着那扇隔绝了生死的宫门，泪水无声地淌满脸颊。阳光挣扎着从云层缝隙中漏下些许，照在宫门前高悬的素白灯笼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那里面躺着的，真的是她的桑宁吗？

还是说，从很久以前，从那个静养的命令下达之时，甚至更早……她的宁儿，就已经不在了？

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比这二月的北风，更冷上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