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劫后残院与神秘来客(1 / 2)
残垣断壁在熔金般的夕阳余晖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大地被撕裂后凝固的伤口,在暮色中泛着沉重的哑光。
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内里青砖被岁月侵蚀的孔洞,有些地方还嵌着未爆炸的弹片,金属边缘在光影中闪着冷冽的光。
破碎的琉璃瓦散落成一片狼藉,青蓝色的釉面本是陆家百年前请苏杭名匠烧制,当年每一片都要历经七十二道工序,如今却沾满了尘土与焦痕,
有的被冲击波震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粒,有的则保留着半个完整的缠枝莲纹样,阳光透过瓦砾的缝隙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被血污浸染的碎钻。
被硝烟熏黑的梁柱摇摇欲坠,原本支撑起三重檐的楠木柱体,此刻炭化纹路如蛛网般蔓延,木质结构里还残留着火星灼烧后的焦糊味,偶尔有细小的木屑顺着裂缝簌簌掉落,在空气中扬起转瞬即逝的尘埃。
院墙外的老槐树已有两百余年树龄,枝桠上还挂着半截民国时期的铜制风铃,此刻却只剩几片焦叶在风中颤抖。
几只受惊的灰雀在树梢上不安地啼叫,它们扑棱着沾了烟尘的翅膀来回盘旋,尖细的叫声里满是惶恐——
就在半小时前,这里还回荡着枪声与爆炸声,它们亲眼看见一名护卫倒在槐树下,鲜血顺着树根渗进泥土,至今那片土地的颜色都比别处更深沉,所以始终不敢落回这片历经浩劫的土地。
陆家大院,这座在江淮地区矗立了整整一百二十三年、见证过陆氏三代从盐商起家到实业兴邦的老宅,此刻处处透着破败与荒凉。
东厢房的门窗已完全垮塌,雕花的木门是清光绪年间的遗物,上面刻着《耕读传家》的浮雕,如今斜斜地卡在断墙上,门板上还留着三个狰狞的弹孔;
西跨院的太湖石假山被炸毁了半边,当年陆老爷子亲自从苏州运来的“皱、瘦、漏、透”名石,此刻碎成了堆在池塘边的乱石,原本清澈的池塘里漂浮着断木与碎石,
水面上蒙着一层灰黑色的油膜,那是爆炸后燃料泄漏的痕迹,几条金鱼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彻底没了往日的生机。
危机虽暂时解除,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硝烟、尘土与血腥混合的复杂味道,那股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息,如同无形的网,将整个大院笼罩。
几名护卫正用担架抬着伤员往临时医疗点走,脚步踩在瓦砾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家人的心尖上——
这场突袭来得毫无征兆,距离上次陆家遭遇重大危机,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十年。
陆老爷子拄着一根早已被战火削去一角的红木拐杖,这根拐杖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当年抗战时期曾陪着他父亲躲过日军的轰炸,
如今顶端原本镶嵌的冰种翡翠装饰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粗糙的木质断面,边缘被他常年握持磨得光滑,此刻却沾着几点暗红色的血渍。
他缓缓站直了佝偻的身躯,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骨骼轻微的“咯吱”声,这具年过七旬的身体,在三年前还能亲自爬上老宅的阁楼检修瓦片,此刻却像一台磨损严重的旧机器,每一次运转都透着吃力。
他那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凌乱地贴在额头,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布满皱纹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狼狈。
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的沟壑滑落,滴在胸前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浑浊的双眼却紧紧盯着恢复平静的天空,那双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六十年前他跟着父亲守大院,面对的是拿着刺刀的日军;
三十年前守大院,面对的是趁乱打劫的流民;如今守大院,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武装分子,他这辈子都在守着陆家的根,从未退过。
许久,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中夹杂着疲惫与担忧,胸口随之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挑战积蓄力量。
但他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拧得更紧,两道深深的皱纹刻在额头,如同岁月与苦难共同留下的沟壑。
根据他早年在军事院校进修的经验判断,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一阵狂风,看似凶猛,却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
只要那些觊觎陆家产业的势力根源未除,陆家就永远无法真正安宁,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所有人听令!”
陆老爷子突然提高了声音,那声音虽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充满了威严,穿透力极强,瞬间传遍了整个陆家大院的每一个角落,压过了远处伤员的呻吟与房屋倒塌的余响。
“医疗组立刻前往各处救治伤员,务必尽全力保住每一个人的性命!”
他的目光扫过院中的废墟,那里躺着二十余名受伤的家丁与警卫,其中有五人伤势严重,腹部或腿部鲜血正不断从伤口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特意停顿了一秒,目光落在最远处那个年轻的身影上,“小林,你负责重伤员,上次你父亲重伤,陆家欠你的,今天是你救陆家的日子。”
“后勤组负责清理现场,将破损的家具、墙体分类整理,能修复的尽快修复!尤其是东厢房的通讯设备,必须在一小时内恢复使用,我们需要与外界保持联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安保组加强警戒,严格把控所有出入口,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出!
同时严密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外界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以免引起恐慌,给敌人可乘之机!”他太清楚舆论的力量——
十年前邻市张家就是因为遇袭消息泄露,股价三天内暴跌百分之七十,最终被竞争对手吞并,这个教训他一直记在心里。
命令下达后,陆家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变得井然有序,展现出了这个百年家族强大的凝聚力与执行力。
医疗组的成员们背着沉重的医药箱,快步穿梭在废墟之间,医药箱上的红十字标志在夕阳下格外醒目。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双手不停地为伤员包扎伤口、注射药剂。
25岁的医护人员小林是医学院刚毕业的高材生,三年前他父亲重病,是陆老爷子匿名资助了五十万手术费,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此刻他膝盖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玻璃划伤,一道长达五厘米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浸透了裤腿,顺着小腿流到脚踝,在地上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
但他只是咬了咬牙,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和纱布,简单地用布条缠了一下,便又投入到救治工作中——
他面前的护卫腹部肠管都露了出来,每多耽误一秒,对方就少一分生机,自己的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后勤组的人也不甘示弱,他们大多是跟随陆家多年的老管家与杂役,平均年龄超过了50岁,领头的张叔已经在陆家待了四十年,从学徒做到后勤主管。
此刻他正指挥着人搬开压在通讯设备上的断梁,那根梁木足有三百斤重,几个年轻人都抬不动,他咬着牙用肩膀顶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蒸发。
安保组的成员则手持经过改装的霰弹枪与手枪,神情严肃地站在各个出入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曾在特种部队服役,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其中队长赵刚还参加过边境反恐行动,此刻他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树林,手指始终扣在扳机护圈上,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守护着陆家最后的安全。
与此同时,在陆家专门为应对危机建造的地下庇护所内,气氛却与外面截然不同。
这座庇护所是三年前陆老爷子花费了近八百万资金建造的,整体用厚度超过50厘米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墙壁上还加装了三层防弹玻璃,经专业机构检测,能够抵御12.7毫米穿甲弹的直接攻击。
庇护所内灯火通明,天花板上的LED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里面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内摆放着四张简易的病床和足够五十人使用一个月的应急物资,包括瓶装饮用水、压缩饼干、急救包和便携式呼吸机等,
角落里还放着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确保在断电时能够维持基本的电力供应。
苏清沅虚脱般瘫软在陆曼怀中,她是陆家的孙媳妇,怀孕刚满六个月。
此刻她的头发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紧紧地贴在脖颈和脸颊上,一缕缕发丝间还沾着细小的汗珠。
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她,单薄的真丝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米白色,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曲线。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干裂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刚才咬破的血迹,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