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染孽镜(1 / 2)
蒸汽像沸腾的岩浆,裹着焦糊的肉味扑面而来。沈观踩着满地粘稠的油污,靴底与钢铁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直奔3号机组,那台被称为“蒸笼能源炉”的魔鬼机器。
炉体直径足有十米,通体赤红如烧红的烙铁,透明的耐高温玻璃罩后,十几个少年的灵魂被无形的锁链捆在涡轮扇叶上。他们的躯体早已在高温蒸汽中消融,只剩半透明的魂体扭曲挣扎,每一次涡轮转动,都能看到魂体上撕下一缕缕银白色的魂丝,化作驱动机器的能源。少年们的脸上凝固着永恒的痛苦,眼球凸起,嘴部张成无声的呐喊,蒸汽掠过魂体时,还会泛起滋滋的灼烧声。
“就是现在!”沈观嘶吼着,从怀中掏出那块边缘锋利的孽镜碎片。碎片只有巴掌大小,镜面泛着诡异的银灰色,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色血迹,这是他从地狱边境的孽镜台上撬下的至宝,能暂时改写阴司器械的运行规则。
他冲到机组的控制锁前,那是一个布满复杂纹路的圆形锁孔,内部闪烁着红光。沈观毫不犹豫地将孽镜碎片狠狠插入锁孔,“咔嚓”一声,碎片与锁孔严丝合缝,镜面瞬间亮起猩红的光芒。
控制面板的屏幕骤然亮起,刺眼的红光疯狂闪烁,一行血色大字跳了出来,字体扭曲如鬼爪:“能源债务未清偿,禁止停机!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防御机制!”
“白鸢!”沈观头也不回地喊道。
身后传来破空声,白鸢的身影如一道白影闪过。她的右臂是特制的刀锯机械臂,锯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此刻正高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尖啸。“物理锁在左侧管道集群里,我来拆!”
白鸢纵身跃起,刀锯臂对准控制锁下方的三根高压管道劈去。“滋啦——”空间被锯齿切割出一道细微的裂痕,管道应声断裂,滚烫的蒸汽喷涌而出,瞬间将白鸢的半边衣角烫得焦黑。但就在这时,她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一个黄铜齿轮从关节处崩飞,滚落在地。
“该死!这管道里有魂力加持!”白鸢闷哼一声,却没有停顿,刀锯臂再次挥动,对准第二根管道斩去。又是一道空间裂痕,管道断裂,蒸汽更猛,这次崩飞的是两个齿轮,机械臂的转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连接处甚至渗出了黑色的机油。
沈观死死按住控制面板,孽镜碎片正在与机组的核心程序对抗,镜面不断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坚持住!这些孩子快撑不住了!”他看着玻璃罩后,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魂体已经变得透明,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心中涌起滔天怒火。
白鸢咬着牙,嘴角溢出鲜血。每一次切割,管道内的魂力都会反噬她的机械臂,齿轮崩裂的冲击力顺着手臂传导到全身,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但她没有退缩,刀锯臂第三次高速旋转,带着决绝的煞气劈向最后一根管道。
“轰隆!”
第三根管道断裂的瞬间,机械臂的外壳彻底崩碎,内部的齿轮、线路散落一地,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金属骨架,还在微微颤抖。而3号机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涡轮的转速骤然下降,蒸汽喷涌的力度越来越弱。
玻璃罩后的少年魂体们,扭曲的动作渐渐放缓,原本空洞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明。那个穿校服的少年,甚至朝着沈观的方向,艰难地抬起了半透明的手,像是在道谢。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呜,呜,呜——”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能源区,不是来自3号机组,而是遍布在各个角落的喇叭。所有机组同时亮起刺眼的红光,原本运转平稳的刑具类机组,拔舌机、刖足轮、炮烙台,转速和温度瞬间飙升到极致,空气中的痛苦嘶吼声陡然放大了十倍,让人耳膜发麻。
穹顶之上,一个冰冷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检测到3号能源炉恶意停机,能源产出缺口率100%,启动能源债务转移协议,目标锁定:非法停机执行者,沈观。”
“不好!”沈观脸色剧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浑身的毛孔像是被同时撬开。
万千根无形的钢针,顺着毛孔刺入体内,每一根都带着灼烧般的剧痛,仿佛要穿透骨骼,撕裂灵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痛苦额度”,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身体,那是3号机组本该持续产出的能量,现在全部变成了债务,压在了他的身上。
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沈观下意识地抬手去捂,却摸到了一片冰凉的镜面。他的左眼早已被孽镜碎片融合,此刻镜面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每一道裂纹扩散,都伴随着魂体被撕裂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灵魂,要将其拽成碎片。
“沈观!”白鸢见状,不顾机械臂的重创,猛地扑过来,想要用自己的魂力帮他分担。
但就在她的手触碰到沈观身体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屏障突然展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狠狠弹开。白鸢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不远处的铁树上。
“噗嗤——”
三根锋利的铁树枝桠,如同尖刀般刺穿了她的腹部,黑色的机油混着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枝桠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滩刺目的污渍。白鸢闷哼一声,意识一阵模糊,视线开始发黑。
“白鸢!”沈观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体内翻涌的痛苦额度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债务撑大,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蠕动的黑色小蛇。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冲了过来,是能源站长。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制服,头发凌乱,脸上布满皱纹,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把抱住了沈观。
“快松开!你这蠢货!”站长嘶吼着,声音嘶哑,“这不是普通的债务,是用灵魂做抵押的能源债,你一个人扛不住,会被撑爆的!”
沈观想要挣扎,却发现站长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一道道数据流光从他身上逸散,像是正在消散的全息投影。“站长!你……”
“别废话!”站长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负十八层……负十八层有个紧急泄压阀……能卸掉所有债务……但需要两个判官……同时以魂为钥……才能开启……”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穹顶中央,那里有一个模糊的黑色印记,像是被人刻意抹去的痕迹。“那阀门……是素娥大人千年前装的……她早就算到……会有今天……”
话音未落,站长的身体彻底化作漫天光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吸入了最近的一台机组。紧接着,机组内部传来“叮”的一声轻响,一颗暗红色的结晶从出料口滚落,那是用站长的灵魂凝练而成的“痛苦结晶”,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站长!”沈观嘶吼着,眼眶欲裂,左眼的银色血液不受控制地流出,糊住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世界开始颠倒,黑白交织,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灰暗和刺眼的猩红,仿佛坠入了地狱的最深处。
他想要起身,去扶起白鸢,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体内的痛苦额度还在不断累积,孽镜的裂纹越来越深,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咳……咳咳……”
白鸢的咳嗽声传来,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沾满了血污,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伸出仅存的左手,抓住刺穿腹部的铁树枝桠,咬着牙,猛地一用力——
“噗嗤!”
树枝被硬生生拔了出来,带着一串破碎的内脏和喷涌的鲜血。白鸢疼得浑身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但她没有倒下,踉跄着一步步走向沈观。
她的刀锯机械臂已经崩坏过半,只剩下半截金属骨架,裸露的线路冒着火花,机械部分正在疯狂地吞噬着她的血肉,原本白皙的手臂上,金属与血肉的交界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一道冰冷的提示音在她脑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