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话 活俑现阴墟(2 / 2)
“阿翎!”宁瑜喝道,“感知它们的意念波动!找出那个发出‘命令’、与其他活俑‘连接’最紧密的源头!”
阿翎立刻会意,强行压下对铺天盖地煞气的不适,将灵觉提升到极致,不再关注个体,而是去感受那无数混乱意念中,那根无形的“指挥线”!
片刻,她指向活俑大军后方某个方向:“公子!在那里!有三个……不,五个特别强大的‘节点’!它们的意念如同枢纽,连接着所有活俑!”
“好!”宁瑜精神一振,“我们冲过去!我来开路,你护住侧翼!”
说罢,宁瑜长啸一声,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桃木剑上纯阳真火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向前猛冲!他不再追求杀伤,而是以强大的力量强行在密集的活俑阵型中撕开一道缺口!
火龙所过之处,活俑被灼烧得吱吱作响,阵型出现刹那混乱。阿翎紧随其后,清辉如扇形展开,护住宁瑜身后与两侧,将试图合拢的活俑暂时逼退。
二人如同逆流而上的鲑鱼,在活俑的海洋中艰难突进。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灵力如洪水般倾泻。宁瑜的金光护罩明灭不定,阿翎的清辉也范围渐缩。
终于,在冲破数层防线后,他们看到了位于甬道尽头一处广阔地宫中的景象!
地宫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以黑曜石垒成的祭坛。祭坛之上,并非棺椁,而是五个格外高大的活俑!这五个活俑身披完整的青铜甲胄,虽然布满铜绿,但依旧威严。它们并未持普通兵器,而是各自手捧一件器物——青铜剑、虎符、令旗、编钟、玉琮!它们的眼中燃烧着炽烈的金色魂火,周身散发出的煞气与意念波动,如同五根擎天巨柱,支撑并操控着整个阴墟力场!祭坛四周,刻画着无比繁复的阵法符文,此刻正汲取着地脉阴气与无数活俑汇聚而来的煞气,注入这五个“将俑”体内!
“就是它们!”宁瑜大喝,“必须打断它们的连接,摧毁祭坛阵法!”
然而,那五个将俑已然察觉入侵者。手持青铜剑的将俑猛地“睁眼”,金色魂火锁定宁瑜,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隔空袭来!手持编钟的将俑敲击虚空,发出无声的音波,直撼魂魄!手持令旗的将俑挥动旗帜,地宫中所有活俑的煞气瞬间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由幽蓝魂火和灰白煞气构成的鬼手,朝着宁瑜与阿翎狠狠拍下!
面对这集合了整个阴墟力量的恐怖一击,宁瑜感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一把将阿翎拉到身后,将所有灵力注入桃木剑,准备硬接这必杀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瑜脑中灵光一闪!这些活俑,包括将俑,其力量根源在于“集体”与“统一”。它们排斥一切“异质”和“个体”的存在。那么……
“阿翎!收敛所有力量!将你灵鹤一族超然物外、独一无二的‘本我真灵’之意,全力展现出来!不要对抗,而是‘存在’!让它们‘感知’到你这无法被同化、无法被融入的‘绝对个体’!”
阿翎虽不明深意,但毫不犹豫地照做。她闭上双眼,不再施展清辉,不再防御,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自身那纯净无瑕、翱翔九天、不受任何束缚的灵鹤本源真灵之中!一种独特而清晰的“自我”印记,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骤然在这片被集体煞气笼罩的空间中亮起!
与此同时,宁瑜也做出了惊人之举。他并未以更强的力量去硬撼那集合煞气的一击,而是将自身对天地法则、对“个体与集体”、“统一与独立”的辩证感悟,化作一道纯粹的精神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准确地送入了那五个将俑的核心意识中!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尔等强求统一,泯灭个体,看似强大,实则如无根之木,终将枯竭!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这蕴含着道家至理的意念,与阿翎那无比清晰的“本我真灵”印记,同时作用在了那高度统一、排斥异质的阴墟力场上!
仿佛冰水溅入滚油!那五个将俑的动作猛地一滞!它们那依靠集体煞气维系的金色魂火,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不协调的闪烁!那只巨大的集合煞气鬼手,在拍落的前一刻,竟开始从内部崩解、溃散!
“不……统一……战阵……”
“个体……是什么……”
“为何……无法同化……”
混乱、矛盾的意念从将俑处传来。它们那千年不变的、绝对统一的意志,第一次受到了“个体存在”与“独立思想”的挑战和冲击!这对于依靠集体力量存在的它们而言,是致命的逻辑悖论!
祭坛上的阵法符文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整个地宫的煞气开始失控般乱窜!那些普通的活俑军团,失去了统一指挥,动作变得混乱不堪,彼此碰撞,甚至开始互相攻击!
“就是现在!”宁瑜岂会错过这良机!他强提最后灵力,桃木剑化作五道流光,分别射向那五个将俑手中捧着的器物——剑、符、旗、钟、琮!
咔嚓!咔嚓!咔嚓……
器物碎裂声接连响起!随着这些作为力量枢纽的器物被毁,五个将俑眼中的金色魂火瞬间黯淡、熄灭!它们高大的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迅速布满裂纹,最终轰然倒塌,化为满地碎石!
将俑一倒,祭坛阵法彻底崩溃!笼罩整个阴墟的力场瞬间消散!地宫中那无数活俑,眼中的魂火接连熄灭,动作彻底停滞,重新化为了真正的、毫无生气的陶俑石像。那浓郁的阴煞之气,也如同无根之水,开始缓缓消散。
地宫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宁瑜脱力,以剑拄地,大口喘息。阿翎也脸色苍白,方才展现“本我真灵”对抗整个力场,对她的心神消耗亦是极大。
良久,宁瑜才缓过气,看着满地的“俑骸”,叹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以活人制俑,护卫陵寝,更是有伤天和,悖逆人伦。强求绝对的统一与服从,泯灭个体灵性,纵得一时之固,终难敌天地自然之道,难免崩溃之下场。世间万物,和而不同,群而不党,方是长治久安之理。”
阿翎看着那些失去动力的活俑,轻声道:“嗯,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立的星星,有自己的光芒。强行把所有的光捏成一团,反而会失去星空真正的美丽。”
二人在彻底检查,确认阴墟核心已毁,煞气逐渐消散后,方才退出此地。他们通知乡人,妥善处理了那些被侵染的土夫子(虽无法恢复神智,但至少停止了俑化),并建议官府封堵了阴墟入口,立碑警示。
离开骊山北麓时,朝阳初升,驱散了最后一缕夜雾与阴霾。
“《易经》有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宁瑜望着远方阡陌交通的田园,悠然道,“然此‘同心’,非是泯灭个性之同,乃是志同道合之和。尊重个体,方能汇聚真正强大的集体力量。此番经历,不仅破一凶煞阴墟,更让我等明了集体与个体、统一与独立之辩证关系。处世之道,当求‘和而不同’,既融入集体,亦不失本真。”
阿翎含笑颔首,与他并肩而行。两人的身影,融入关中平原的晨光之中,继续着他们济世度人的旅程。而那“活俑阴墟”的恐怖传说,则随着阴墟的湮灭,化作了一个关于集体与个体关系的深刻警示,流传于渭水之滨。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