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矿底腐骨(2 / 2)
断腿在地上拖行,皮肉被矿渣碾得翻卷,白森森的骨茬上沾着黑矿粉,疼得他眼前发黑,几次栽倒,又被监工的冷水浇醒——
冷水顺着伤口流,激得他浑身痉挛,却只能继续爬,像条被扔进油锅的虫。
日子熬得人成了鬼。
他的脸颊凹成两个黑窟窿,眼窝深陷,眼神浑浊得像蒙了层矿粉,往日算计军饷的精明,早被疼和饿磨没了。
囚服烂成碎布条,挂在身上遮不住伤口,血污、矿粉、脓水混在一起,干了就结成硬壳,连矿场的老鼠都敢围着他转,啃他裤腿上的破布。
濒死那天,他蜷在矿道最深处,意识开始发飘。
幻觉里,他又坐回后勤总管的营帐,锦缎官服绣着云纹,腰束玉带,案上摆着算盘和银锭。
陆云许站在
“陆云许,上月军饷扣三成!”
他拍着桌子喊,语气还是当年的嚣张。
“敢有异议,军法处置!”
可现实里,他伸手抓住的不是银锭,是块发霉的干粮。
那干粮长着绿霉,爬着细小的虫,酸腐味刺得鼻子疼,他却像抓住救命稻草,狼吞虎咽地啃,碎屑混着嘴角的血沫,糊满了下巴。
“发……双倍军饷……”
气若游丝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幻觉里他想把扣过的钱都还回去,想让那些冻掉脚趾的、疼死的弟兄回来,可眼前只有矿道的黑。
胸口猛地一沉,他重重摔在矿渣堆上,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矿灯昏黄的光里,自己那只沾着脓和血的手——
这双手当年数过无数银子,如今却连块发霉的干粮都抓不住。
呼吸越来越浅,那些被他克扣的军饷、冻掉的脚趾、枉死的性命,像无数只手,把他拖进矿道的黑暗里。
监工发现他时,只是骂了句“晦气”,找了根生锈的铁钩,勾住他的衣领就拖。
矿场深处的废矿坑堆着白骨,野狼的嘶吼声隐隐传来,他们随手把于博丢进去,像丢块没用的矿石。
没几天,矿洞突然坍塌,“轰隆”一声巨响,废矿坑被厚厚的矿石埋得严严实实,连点痕迹都没剩下。
后来老矿兵聊起他,都懒得抬眼皮:
“于博?早烂成泥了,矿鼠都嫌他肉臭。”
北境的风依旧吹过矿道,挖矿的“叮叮当当”声没停过,没人再记得那个曾经作威作福的后勤总管。
他的罪孽、他的贪念、他的惨状,都和他的尸骨一样,沉在矿底的黑暗里,终被岁月磨成粉末,彻底湮灭——
这便是作恶一生的报应,迟来,却从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