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军需清明(1 / 2)
重整后的军需司像被北境的风洗过,往日飘着的霉味与铜臭全散了,连空气都透着冰碴子似的清爽。
青石板路扫得能照见人影,墙根堆着的积雪压弯了老槐枝,雪粒从枯枝上簌簌掉,砸在阶前融成细小的水洼。
物资码得比军阵还齐整:东侧冬衣垛到半人高,厚实的棉絮把衣料撑得鼓鼓的,领口绣的“北凉”二字针脚密得透光,是城里绣娘连夜赶的,线色深褐,耐脏还显眼;
西侧玄铁军械擦得发亮,枪尖映着天光,冷得扎眼,枪杆缠绳勒出规整的纹路,握上去不滑手;
墙角的被褥叠得四四方方,棱角比刀劈的还直,像一排待命的士兵。
案上账册纸页泛黄,狼毫字写得工工整整,数字旁的备注细到“三营张三,冬衣三尺七”,连领物人的按印都清晰可辨。
新任主事周砚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袍,布带束得紧,弯腰翻捡冬衣时,后领的褶皱里还沾着点棉絮。
他指尖蹭过棉絮时,能摸到工匠特意压实的针脚——
这批冬衣他盯了二十天,每天都去作坊守着,见着掺破絮的就当场烧,吓得工匠再不敢偷懒。
拿起一件凑到眼前,指腹数着领口的针脚。
“一、二、三……”
数到第三十针才松口气,轻轻放回垛上时,指节都带着郑重——
这可不是普通的棉衣,是弟兄们在妖兽谷守哨卡时,能护住命的东西。
“周大人!成了!”
轻快的脚步声踩碎院角残雪,“咯吱”响得欢。
年轻士兵陈武冲进来,脸颊冻得通红,鼻尖挂着汗珠,呼出的白气在唇前凝成小雾团。
他攥着回执单的手都在抖,纸角被捏得发皱:
“各营冬衣全发下去了!老营的张叔当场就把棉衣裹上,冻僵的手往袖子里一插,眼泪都下来了,说‘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实诚的衣’!还有新兵蛋子,把衣服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看,摸一下棉絮就笑一回!”
周砚直起身,捶腰时指节按在腰眼的旧伤上——
那是三年前在西境,穿的掺絮棉衣挡不住风,冻出来的老寒腿。
目光越过院墙,落在城外乱葬岗的方向。
雪地里立着块无字碑,石面粗糙,是从矿场捡的废石,边缘还留着凿子的痕迹。
碑上结着薄冰,冰下嵌着几星暗红,是清算贪腐时溅的血,被雪冻住,像没化的疤。
陈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嗤笑一声挠挠头:
“还想那些蛀虫?他们连碑上刻字的资格都没有。这无字碑,就是告诉后人,这种货色不配留名。”
“不是想他们。”
周砚摇头,拂去肩甲的雪粒,指尖触到冰凉的布面,声音沉得像院角冻实的冰。
“是想起李三石临刑前的话——‘你以为换个主子就不贪了?’”
这话像块冰砸进院里,陈武脸上的笑瞬间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