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老楼的叹息(2 / 2)
陈静薇喝了口茶,闲聊般提起:“对了,那家‘前沿勘探’好像和境外几个不太出名的基金会走得很近。其中有一个,我记得和我们集团在欧洲的一个竞争对手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当然,只是商业上的观察。”
她点到即止,没有深入。又坐了一会儿,喝了半杯茶,便起身告辞,姿态优雅从容。
送走陈静薇,胖子一边收拾茶具,一边小声对陈子轩嘀咕:“看看,这才是大家闺秀,送东西都送得这么有水平……哪像某人,带个文件袋风风火火就来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张清玄那边已经传来淡淡的声音:“胖子,晚上你跟我去老楼。子轩看店。”
胖子脖子一缩,苦了脸:“老板,为啥是我啊……我胆子小……”
“练胆。”张清玄说完,不再理他,将陈静薇带来的U盘插进电脑,开始浏览里面的资料。
资料果然比林瑶带来的更偏向商业和资本层面,详细列出了“前沿勘探”与几家离岸公司和基金会的嵌套控股关系,其中一家基金会的注册地,赫然是某个以“避税天堂”和“保密性高”着称的岛国。报告中也提到了“钱文礼”,评价是“学术背景光鲜,但实际项目参与度成疑,更像公共关系角色”。
两份情报,一明一暗,一官方一民间,互相补充印证。
张清玄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青铜钥匙。
网,似乎比他想象的织得更大,也更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晚饭后,张清玄让胖子准备了几样简单的东西:一小包糯米,一瓶陈年米醋,一截红线,还有一小块平时画符用的普通朱砂。他自己则带了那盏便携式应急灯和紫荧晶。
晚上九点半,两人出发前往李奶奶说的那片老街。
老街位于城市边缘,尚未完全改造,多是些低矮的平房和两三层的旧式单元楼,巷子狭窄,路灯昏暗。不少房子外墙上都刷着大大的“拆”字,很多住户已经搬走,门窗空洞,在夜色中像一只只沉默的眼睛。
李奶奶家隔壁那栋楼,是一栋孤零零的三层红砖小楼,看上去比周围的房子更老旧一些。墙皮剥落得厉害,木制窗框腐朽变形,楼前杂草丛生。整栋楼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夜晚的老街格外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风穿过空置的门窗和巷子,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胖子紧紧跟在张清玄身后,手里攥着那瓶米醋,东张西望,脖子上的肉都绷紧了:“老板……这地方……感觉比山里还瘆得慌……”
张清玄没说话,站在小楼前,灵觉缓缓铺开。
楼内确实有淡淡的阴气残留,但并不浓重,也没有邪祟特有的暴戾或怨恨气息。更多的是一种……绵长的悲伤,和某种难以释怀的依恋。
他抬头看向二楼某个窗户。那里的阴气稍重一些。
“进去看看。”张清玄推开虚掩的、锈蚀严重的单元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楼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霉味。应急灯的光柱切开黑暗,照亮了堆满杂物的楼梯和斑驳的墙壁。
两人刚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一阵极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
声音很轻,带着戏曲特有的婉转腔调,听不清词,只感觉到一股化不开的哀愁。
胖子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声音发颤:“老、老板……有、有声音……”
“听到了。”张清玄脚步不停,循着声音和阴气的指引,来到二楼东侧一户门前。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应急灯的光照进去,照亮了一个空荡荡的客厅。家具早已搬空,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上的挂历还停留在五年前的某个月份。
那哼唱声,在这里清晰了一些。
是从里间卧室传来的。
张清玄走到卧室门口,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将紫荧晶取出,托在掌心。柔和的紫色光晕扩散开来,照亮了卧室的一角。
只见卧室靠窗的位置,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女人身影,正背对着门口,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轻轻地哼唱着。
她穿着旧式的、水袖宽大的戏服,身段窈窕,唱腔哀婉动人。
但她的身影淡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唱声也细若游丝。
这不是厉鬼,甚至不是完整的执念灵体。只是一缕即将彻底散去的、关于“戏”和“家”的残念。
张清玄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
直到那缕残念似乎感应到了紫荧晶温和的能量,哼唱声渐歇,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清秀但模糊的脸,眉眼间带着深深的疲倦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牵挂。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张清玄和胖子,看向更遥远的过去。
她轻轻开口,声音飘忽得如同叹息:
“我的戏服……还在箱子里……小宝……该添衣裳了……”
说完,身影晃动了几下,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那淡淡的、属于旧时光的悲伤气息,在紫荧晶的光晕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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