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归零与重启(1 / 2)
清晨六点,许念在手机日历的提醒声中醒来。
屏幕上的备注简单清晰:【契约到期日】。各奔东西】。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顾言深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
“看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下巴搁在她肩头。
“契约……”许念轻声说,“今天到期了。”
顾言深沉默片刻,将手机放到一旁,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晨光中,他的眼神清明而专注:“所以呢?许小姐今天要跟我各奔东西吗?”
许念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发热。她想起签协议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清晨。她坐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手里握着笔,面前是长达二十页的冷冰冰的条款。顾言深坐在对面,西装革履,神色疏离,仿佛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谈判。
那时她怎么会想到,两年后的今天,她会躺在这个男人怀里,会因为契约到期而感到不舍?
“顾言深,”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记得。”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你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头发扎成马尾,背挺得很直,眼睛里全是倔强。我问你为什么要签这份协议,你说‘为了守住爷爷留下的东西’。那时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心里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许念惊讶:“你那时就注意到我了?”
“嗯。”顾言深的眼神柔软,“只是那时我不懂,那种想要靠近又怕吓到你的感觉是什么。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式——签协议,把你留在身边。”
“笨。”许念嗔怪,却往他怀里靠得更紧。
两人就这样在晨光中相拥,谁也没有说话。窗外传来鸟鸣声,远处有车辆驶过的声音。世界正在醒来,而他们的关系,今天要经历一次形式上的结束,和实质上的重启。
“你昨天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许念忽然想起。
“嗯。”顾言深松开她,“起床吧,吃完早饭出发。”
顾言深开车带许念去的地方,竟然是那家律师事务所。
两年后的同一个会议室,同一个位置。只是这一次,桌上没有厚厚的协议,只有两个文件夹。
“坐。”顾言深为她拉开椅子,自己在她对面坐下——就像两年前那样。
许念环顾四周,一切如旧。深棕色的会议桌,墙上的抽象画,甚至连窗外的景色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气氛,还有他们对望的眼神。
“顾先生,”她故意用当年的称呼,“今天要签什么新协议吗?”
顾言深笑了笑,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
不是协议,是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工坊的产权证明,所有人一栏,赫然写着“许念”两个字。第二份是顾氏集团旗下文化基金会的成立文件,理事长一栏,也是“许念”。
“这是……”许念抬头看他,不解。
“两年前,你用婚姻契约,换来了工坊的存续。”顾言深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两年后的今天,契约到期了。但我想让你知道,你守住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不需要用任何东西来换。”
他顿了顿:“至于基金会,是我以个人名义成立的,启动资金已经到位。它的宗旨是扶持传统手工艺传承人,资助相关研究和教育项目。理事长是你,因为我相信,你知道钱应该用在什么地方。”
许念翻看着文件,手指微微颤抖。工坊的产权,她一直以为还在顾氏名下。原来他早就转到了她名下,只是一直没有说。
“什么时候办的?”她问,声音有些哽咽。
“半年前。”顾言深说,“那时我们刚确定彼此的心意。我就想,等契约到期那天,要把这个还给你。不是馈赠,是物归原主。”
许念的眼泪终于滑落。不是难过,是一种太过汹涌的、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释然,有被深深理解和尊重的震撼。
“那基金会呢?”她擦了擦眼泪,“为什么交给我?”
“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顾言深认真地说,“你懂这个行业,懂手工艺人的困境,也懂技艺的价值。交给你,我放心。”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就像求婚那天一样。
“许念,契约今天到期了。但我想问你,愿不愿意签一份新的契约?”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只有一页纸,“期限是一辈子,条款只有一条:彼此相爱,彼此尊重,彼此成就。”
许念接过那份“契约”。纸上没有法律术语,只有手写的一句话:
“顾言深与许念,自愿结为终身伴侣。从今往后,福祸同当,甘苦与共,白首不离。”
“笔。”顾言深递上钢笔。
许念握着笔,手有些抖。她抬头看他,他跪在那里,眼神虔诚而坚定。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她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郑重其事。
顾言深接过笔,在她名字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他从怀里拿出那枚鸡血石印章——她送他的生日礼物,蘸了印泥,在两个名字中间,郑重地钤下印章。
“许念”与“顾言深”,被同一方印记连接在一起。
“好了。”他收起印章,将那份“契约”仔细折好,放回口袋,“这份协议,没有公证处认证,没有法律效力。但它在我心里,比任何合同都重要。”
许念拉他起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顾言深,”她在他胸前闷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吻她的头发,“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契约了。只有爱。”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顾言深送许念去工坊。今天,“八破图”要完成最后一个接笔点,标志着长达数月的修复工作进入尾声。
修复室里,吴老和周教授都在。两位老人站在画前,低声讨论着什么。看见许念进来,他们同时转过身。
“丫头,来了。”吴老招手,“最后一点了,你来。”
许念换上工作服,洗手,戴手套。所有动作都熟稔而郑重。顾言深没有离开,他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画上只剩下最后一个残缺处——一片秋叶的叶尖。很小,很细微,但恰恰是这种细微之处,最考验功夫。
许念调好颜色,笔尖蘸取。她没有立刻下笔,而是闭上眼睛,深呼吸。当她再睁眼时,眼中所有的杂念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