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战后的短暂安宁(1 / 2)
陈无涯的手指还搭在剑柄上,掌心的血已经干了,黏着沙土,一动就扯得裂口生疼。他没去管,只是站着,肩膀微微塌着,呼吸沉得像是从肺底挤出来。风从断阵的缺口吹过,卷起碎布和焦木的灰,打在他脸上,他也没抬手挡。
远处有人在喊名字,声音嘶哑,断断续续。一个弟子扶着断桩爬起来,腿弯处裹着的布条渗出血,他踉跄两步,朝这边望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陈无涯抬起一只手,没说话,只是轻轻摆了下。
那人顿住,没再往前,低头坐回地上,靠着石块喘气。
他慢慢松开剑柄,把短剑抽出来,看了眼刃口——崩了几个小口,像被石头啃过。他用拇指蹭了蹭,指尖传来粗粝的触感。然后他弯腰,将剑插回背后的行囊,动作慢,但稳。
左臂还在痛,不是尖锐的那种,是闷的,像有东西在骨头缝里来回磨。他试着抬了抬,刚动一下,经脉就像被铁丝绞住,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他咬牙撑住,没出声。
脚边一块震脉桩裂了一半,红光早熄了,只剩一道暗痕,像干涸的血迹。他盯着那道缝看了会儿,蹲下去,手指贴上去。凉的,没有回应。
刚才那种共鸣的感觉,消失了。
他收回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走。
前方横七竖八躺着守阵的弟子,有人胸口缠着布条,脸色发青;有人抱着胳膊蜷在地上,指节发白;还有个年轻面孔,额头全是汗,嘴里念着“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无涯走过去,在那人身边蹲下。
是青锋派的,姓李,前两天在演练时提过一句“导管间距太密,反冲易伤人”。他记得这声音。
他摸了摸怀中,只剩一个小瓷瓶,上面的字早磨没了,只凭手感知道是止血散。他拧开塞子,倒了些在掌心,小心翼翼敷在对方胸口的伤口上。
那人猛地抽了口气,睁开眼,看清是他,嘴唇抖了抖:“陈……陈师兄?”
他摇头:“别说话。”
“我们……赢了吗?”那人声音微弱,眼里却有光。
陈无涯顿了顿,点头:“赢了。”
那人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可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出一口血沫,又昏了过去。
他轻轻把他的头放平,盖上外袍的一角,站起身。
不远处,一名绿林弟子拖着断枪走过,看见他,停下脚步,抱拳行礼。他没还礼,只是看着对方空荡荡的右袖,点了点头。
风停了片刻,废墟里只剩下低低的呻吟和脚步声。
他正要转身,听见身后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白芷走了过来。
她肩上的月白剑袍沾了灰,发带松了一截,青玉簪斜了些,可眼神依旧清亮。她没说话,从袖中抽出一块干净的布巾,走到他面前,抬手擦他脸上的血污。
他没躲。
布巾碰到眉角时,他皱了下眉,伤口裂开了。
“疼就叫出来。”她说。
他笑了笑:“叫了也不会轻。”
她没接话,只是仔细地擦,动作轻,像是怕碰碎什么。擦完,她把布巾收回去,又从怀里拿出一小包药粉,递给他:“内服的,化瘀。”
他接过,没打开,直接塞进怀里。
“你该坐下。”她说。
“不能坐。”他说,“一坐下,可能就起不来了。”
她看着他,目光没移开:“你活着,他们才有希望。”
他怔了一下。
这句话很轻,可砸得他心头一颤。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裂口的手,声音哑:“可他们倒下了,我却站着。”
“你不是为了让他们倒下才战的。”她说,“是为了让他们能活着站起来。”
他没答。
可肩膀微微松了些。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沉重。
几位掌门走了过来。
凌虚子走在最前,脸色苍白,左臂吊在胸前,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他身后跟着韩天霸、赵天鹰,还有几位大宗门的主事人,衣袍破损,神情疲惫,但目光都落在陈无涯身上。
凌虚子停下,深吸一口气,拱手,动作缓慢却庄重:“此役定乾坤,非君莫属。”
陈无涯立刻还礼,幅度比对方还低:“晚辈不敢居功,只求守住此地。”
韩天霸上前一步,声音洪亮:“陈兄弟,今日一战,咱们都看在眼里。你若不愿领头,谁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