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虚空的回响与降临的注视（1 / 2）

潜龙号在断层的边缘静默漂流，如同风暴过后侥幸存活的贝壳。船体内外，修复工作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但更深刻的变化发生在无形之处。

刘乐黎站在观测甲板上，外观与往日并无二致，但内在的感受已截然不同。那枚先驱者的碎片并未“融合”，而是如同一个沉默的共生体，栖息在他那经过淬炼的“空洞”之中。它不再传递强烈的情绪或记忆，只是存在着，像一个校准过的陀螺仪，让他对底层规则的感知变得更加稳定、清晰。他能“听”到更远处，那些来自宇宙“噩梦”背景的、更加深邃的、如同原初呼吸般的杂音，但不再轻易被其淹没。他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织理”，如同一位盲人第一次触摸到世界的纹理。

代价是存在的。那份属于先驱者的、跨越亘古的悲伤与决绝，如同沉入水底的巨石，永久地改变了他灵魂的“比重”。他的眼神更加沉静，却也更加苍凉。

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她的外壳上还带着未完全修复的划痕，但光学传感器明亮如初。“引擎核心预计在七十二小时内恢复最低限度的跃迁能力。结构完整性已稳定在百分之五十五，足以应对常规航行。”她汇报着，目光却落在刘乐黎的侧脸上，“你的生命体征稳定，但神经活动模式……出现了无法解析的新的稳态。”

“是代价，也是馈赠。”刘乐黎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那片被“安魂曲”暂时抚平、但依旧暗流涌动的断层区域，“我能更清楚地‘听’到它了……那个‘织机’的呼唤。不再是模糊的坐标，而是一种……脉动。像一颗隐藏在宇宙胸膛深处的心脏。”

“蜂巢”传来的最终坐标指向一个从未在任何星图，甚至任何古老传说中出现过的区域——一个被标识为“绝对虚空”的地带。那里没有恒星，没有星云，没有可探测的物质或能量，是连“噩梦”的涟漪都似乎不愿触及的“无”之领域。源初织机，就在那里。

“观测者已降临。”零调出了一段极其短暂、却让所有分析设备过载的异常数据记录。那是在“安魂曲”响彻断层的同一瞬间，从宇宙的各个方向同时捕捉到的、无法理解的信号峰值。它没有内容，只有一种纯粹的“被注视”感，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整个宇宙突然被置于某种无法想象的宏大存在的显微镜下。“所有接收到该信号的高等文明监测站都报告了相同现象。‘蜂巢’的判断是……评估已经开始。”

评估。这个词让刘乐黎感到一阵寒意。由谁来评估？评估什么？是文明的存续，还是这场“梦境”本身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我们别无选择。”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大步走来，军靴在甲板上敲出坚定的节奏。他的右臂依旧带着伤，但脊梁挺得笔直。“无论‘观测者’是什么，无论‘源初织机’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陷阱，我们是唯一拿到‘门票’的人。停滞即是死亡。”

铁砧和鹞子也相继到来。铁砧默默地检查着观测甲板的应急结构，仿佛要用双手确认这艘破船还能坚持多久。鹞子则靠在舷窗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部虚空，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追踪者——无论是机械教廷的，还是其他被“源初织机”坐标吸引而来的存在。

“我们知道前路是什么，”刘乐黎转过身，面对着他的核心团队，目光从每一张疲惫却坚定的脸上扫过，“我们知道了这个宇宙的本质是一场噩梦，知道了我们可能只是梦中的涟漪。但我们选择了反抗虚无，选择了定义自己的真实。我们走到了这里，不是因为命运，而是因为每一次在绝望中的选择。”

他抬起手，指向那片导航屏幕上标记为终极目标的、令人心悸的“绝对虚空”。

“那里，可能就是一切的答案。可能是终结，也可能是……新的开始。”

“潜龙号可能无法完成这最后的航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也可能无法看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