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寿宴（2 / 2）

掌声未落，舞姬们突然变换阵型，彩绸凌空织出万寿无疆四字，又是赢得一片喝彩。

祖父笑着将成平抱上膝头，任他抓着龙纹玉佩玩耍。

六叔举杯向爹娘致意时，我清楚地看见娘亲悄悄往父亲掌心塞了颗醒酒丹。

我低头拨弄着琉璃盏中的珊瑚脍，忽见云泽猫着腰从百官席间溜过来，他挤到我身边的锦墩上，苦着脸道：“我来此躲一躲，杜御史又要考校《唐律疏议》，我昨日背的条款今早忘了一半！”

我“噗嗤”笑出声，这杜怀瑾果真是个不知变通的，竟连今日祖父的寿宴都不忘考校功课。

侧首望向文武百官席间，没瞧见那总板着脸的御史，却冷不防撞上一道目光——

但见江临舟独坐于翰林院席位上，执着白玉杯的手指修长，眼中含着似笑非笑的审视，正将我们这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我慌忙扭回头，银箸在琉璃盏上碰出清脆声响。借着给云泽斟酒的功夫低声道：“你当真要害死我了！”

云泽浑然不觉，反倒凑过来打量我额前刘海：“你今日这发髻梳得奇怪，倒像要学那些贵妇戴额饰……。”

我把整块如意糕塞进他嘴里，他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我垂首抚平裙裾褶皱，只觉得那道来自翰林席的目光，依旧是落在我身上。

我暗自在心中轻叹，深知今日之事恐难轻易平息，但无论如何，我的底线始终分明——绝不能扰了祖父寿宴的祥和。

此时，殿中已至为祖父献礼的环节。

众人纷纷含笑上前，将精心备下的贺礼一一呈予老寿星。珍玩古器、名画奇珍，琳琅满目，每一件都承载着真挚的祝福。

我牵着成平的手，捧着我们共同准备的字卷走上前去。

那是一幅写满一百个“寿”字的长卷，当长卷在御前徐徐展开，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但见宣纸当中一个大大的“寿”字如群星拱月，其他每一个字皆不相同，或篆或隶，或楷或行，笔法各异，形态纷呈，大小错落，尽显用心。

弟弟的字迹虽尚带稚嫩，却一笔一画极是工整，能看出他伏案书写时的专注与诚意。

我们各执卷轴一端，恭敬奉上，齐声道：“孙女成禾\/孙子成平，恭祝祖父万寿无疆！”

祖父凝神细看，银白的须发几乎要触到纸面，目光掠过每一个形态各异的“寿”字，眼中笑意愈深，脸上尽是欣慰与满足。

他指着其中一个歪歪扭扭的鸟虫篆笑问：“这个可是平儿写的？”

成平挺起小胸膛：“是平儿描了整整十遍！”

祖父开怀大笑，当即吩咐宫人：“将此卷仔细装裱起来，悬于寝殿，我要日日观赏。”

他伸手将我们姐弟一同揽入怀中，温暖的手掌轻抚过我们的发顶，“这是祖父今日收到最用心的寿礼。”

我与成平相视一笑，这份寿礼是我们瞒着所有人，在无数个午后猫在书房里偷偷完成的。

此时见到爹娘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许，我垂眸浅笑，心道这百寿图能换得祖父开怀，爹娘欣慰，那些躲着练字的辛苦都值得了。

忽然察觉一道温润的目光，抬眼望去，只见江临舟坐于翰林院席间，手中白玉杯微微举起朝我致意。

灯火辉煌中，他眸中清澈的欣赏如月映寒潭，不掺杂半分轻浮。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口，他似是察觉到我的窘迫，从容地转开目光，与身旁的同僚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