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帖天降(2 / 2)
奶奶。
苏清依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湖,药熬好了。
她抱着医药箱的手指很素净,没有涂指甲油,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粉色,此刻正无意识地绞着旗袍的衣角。
老太太哼了声,没再说话。
苏清依走到雷烈面前,将医药箱放在八仙桌上,金属搭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打开箱子时,雷烈看见里面整齐地码着十二支玻璃针管,标签上的字迹清秀娟丽,想必是她亲手写的。
雷先生,苏清依的目光落在红帖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委屈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爹的病不能再拖,崔家的药......
我知道。
雷烈打断她的话。他想起父亲病房里那支肌肉松弛剂,标签上同样印着崔氏集团的标志。
这江城的天,似乎早已被崔家的阴影笼罩。
他拿起那张红帖,洒金的
二字在指尖儿发烫。
脊柱里的钨钢弹头突然开始灼痛,像是有团火在第三腰椎的骨缝里钻,比在缅北中枪时的痛楚更甚。
这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某种预警,某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应。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父亲枕头下那个皱巴巴的信封,想起地址上苏家老宅四个字,想起雷啸天在病床上欲言又止的眼神。
这不是苏家单方面的安排,这是父亲早就布好的局!
那个在商场上看似温和的男人,早在察觉危机时,就为儿子留下了这条后路。
雷烈将红帖折成四方形,塞进内兜,动作干脆利落,我答应入赘。
老太太的佛珠突然停住,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惊讶,有审视,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老仆在门口松了口气,托盘上的铜壶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苏清依却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写满难以置信。
她显然没料到这个满身伤疤、透着肃杀之气的男人会如此轻易答应,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雷烈注意到她医药箱角落里露出半截信纸,上面的字迹与父亲信封上的笔迹有七分相似。
他突然明白,这门亲事背后藏着的,或许不只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办仪式?
雷烈站起身,军靴在红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响声。
三天后。
老太太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入赘的规矩多,让清依跟你细说。
她起身时,老仆连忙上前搀扶,雷烈这才发现,老太太的右腿有些不便,走路时需要借力扶手。
苏清依跟着雷烈走出正厅,雨不知何时停了。
夕阳从云层的缝隙里挤出来,给青石板路镀上层金边。
石榴树的叶子上挂着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姑娘月白色的旗袍上,像撒了把碎钻。
雷先生,苏清依突然停下脚步,从医药箱里拿出个牛皮本子,这是入赘的流程......
雷烈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有圈淡淡的红痕,像是常年戴着手链留下的印记。
他想起玄甲卫训练营里的女医官,也有这样的印记,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磨出来的。
叫我雷烈就好。
他接过本子,指尖儿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让脊柱里的弹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仪式从简,我只有一个条件。
苏清依的睫毛颤了颤:您说。
崔家的药,我会想办法。
雷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落在远处院墙的阴影里,那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窥视,但从今天起,苏家的事,我说了算。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苏清依的旗袍下摆上,像一道沉默的誓言。
姑娘的脸颊突然泛起红晕,慌忙低下头去,手指绞着衣角的动作更紧了。
雷烈转身走向大门,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与远处的鸽哨交织在一起。
他摸了摸内兜的红帖,那里的温度与脊柱里的弹头遥相呼应。
他知道,从接过这张帖子开始,他的战争就有了新的战场——不再是枪林弹雨的异国他乡,而是这看似平静的深宅大院。
而他的武器,除了一身伤疤和脊柱里的弹头,还有那份沉甸甸的、来自父亲的爱与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