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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的灯亮了,史队长麻利地把长桌上的杂物收拾干净,放上香炉。我注意到原先摆放的相片不见了,想是被收起来了。
林姐把盒子放在桌上,转身朝向我,“周寻,我听史队多次夸过你,是非常靠得住的年轻人。”
我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加入我们这个小组织。”史队长提醒道。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
林姐点燃一束香,恭敬地插在香炉里,又合掌低头拜了几拜。
史队长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也学着林姐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拜了几拜,心里仍一团迷雾,不会是结义吧我和他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啊
回头看了下猴三,他没有笑,神色肃穆,我想这不是开玩笑了。
“其实史队长他们并不是文物局的。”林姐说,“这里面只有我是,两年前还被除了名,因为一件事。”她停了一下,目光转向那个木盒子。
“这里面的东西,我曾花了很大工夫来研究,从大学出来,到现在都十多年了,我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这个上面,我坚信它还存在。朱元璋找到了它,给了他孙子朱允炆,他逃亡时带走了,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但我的那些领导和同事认为是无稽之谈,说我想成名想疯了,有几次甚至把我强制送到精神病院。”说到这里,林姐凄然一笑,“我像疯子吗”
“不像。”还没等我回答,史队长抢先说。
“还好天不绝我,有齐主任支持这个项目,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如果取得了成果,我第一个感谢的就是她,没有她”林姐眼圈一红,声音哽咽了,像是电视上选秀得了第一名的女主角发表感言。
“没有她就没有我们这个团队,没有今天的成就。”史队长补充说。
“现在,这个谜底就要揭开了,我想要证明给他们看,到底谁才是疯子”
“那群整天只知道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玩连连看的才是疯子。”史队长又应和道,他两眼灼灼闪光,热烈地盯着林姐。
第一次我觉得史队长确实话多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听到身边的猴三小声嘀咕。
至于其他,那天林姐并没介绍得多么详细,她只是简单地说她一直在追查的东西就是传国玉玺,她参阅了很多资料,正史、野史、民间口头传闻、考古发现,又亲赴了几个地方实地考察,最后她认为这东西后来是被建文帝带到这里来了。
这个结论写小说还可以,但作为严肃的史实提出来,就太过惊世骇俗,不可能被同行接受。关于秦制传国玉玺正史上最后的记载是后唐废帝李从珂抱着登玄武楼自焚,从那后就奇怪地消失了。
下面这些记录是我后来跟林姐多次接触的过程中零零星星得知的:
李从珂携宝登楼后,有一个叫冯道的司空大臣跟随,愿与之俱焚,但等火烧起来,他又后悔了,扔下三个主子,直接跑路,还没忘顺便夺走传国玉玺。
冯道此人异常奸诈,晚年还自称长乐老。但他胆子小,并无称帝之心,传国玉玺被他偷走后,只是用来私藏赏玩,死后又传于子孙。
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传了几代后,到北宋哲宗年代,冯道后人家道中落,只得靠变卖家产度日,传国玉玺亦被卖出,后流至朝廷,经十三位大学士依据前朝记载多方考证,认定不伪。
宋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破汴梁,徽钦二帝被掠,传国玉玺被大金国掠走,此后便销声匿迹。
元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世祖忽必烈崩。传国玉玺忽现于大都,叫卖于市,为权相伯颜命人购得,献于忽必烈的继承者铁穆耳,一直到元顺帝被朱元璋赶回北疆,传国玉玺亦随之带离中土。
朱元璋以布衣得天下,怕被别人讥笑为白板皇帝,便不惜遣徐达带兵数十万入漠北,以期夺回此宝。大臣解缙还为此上表请罢兵戎,以利百姓生息。后来李文忠二次远征,俘虏了元后妃和诸王,得到了一些宋元玉玺,关于传国玉玺却只字未提。
林姐说前面的那些没什么疑问,至少可以作为一种比较靠谱的材料提出来,主要是最后这一点,朱元璋究竟有没有找到传国玉玺
建文帝是他的长孙,建文帝要有这东西只能是从朱元璋手里接收过来的,但无论正史还是野史,朱元璋根本没有得到的迹象,后来他还感慨,说天下一家,尚有三事未了,之首便是少传国之玺。
如果得到了,证明是天命所归,对平民起家的朱元璋来说,应该是件值得大做文章的好事,没必要秘而不宣。
难道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关键地方林姐没有告诉过我,直到最后我才明白。
林姐说史队长是她老乡,也是高中同学,两人是志同道合,特别要好的朋友。我发现这么介绍的时候,史队长竟然害羞了。
她又说猴三、小曹也都是非常有故事的人,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找齐,并说服他们一起加入这次考古。
“小周,这我就不讲啦,以后你可以亲自问他们。”
“这就加入了我能干些什么”
“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讲。”
“那些村民和警察都知道啊”
“他们认为我们是在考古,至于找什么东西”林姐说这话时,我注意到猴三撇了下嘴,非常不屑的样子。
“哦,”我似懂非懂,“现在找到了,接下来的事呢”
“先打开看看,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儿。”
“明天就走我有个朋友”我想起吴小冉。
“你那小女朋友啊”林姐意味深长地笑了,“回去后你跟她商量一下,一起走,到时我会给你们一笔钱的,够你们舒舒服服过几年的了。”
猴三去开那个木盒子,他虽然是老手,看起来仍有些紧张。
里面有一个用红丝绸包着的方形物。
史队长又拉开一盏电灯,屋里更亮了,那四百年前的丝绸保存得依然非常完好,隐约可见上面的鸟兽花纹。
除了史队长和小曹吞唾沫的声音,屋里安静得能听到蚂蚁打架。
猴三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在微微颤抖,鼻尖有一层亮晶晶的汗。他斜对着我们,解开一层丝绸,接着又解开一层。
东西最终露出来了,灰白灰白的,不像是玉玺。
猴三愣住了,嘴张得老大。
“什么”林姐靠近问。
“都过来看看吧。”猴三吐了口气,“妈的,白忙活了,挖着一变态。”他用手轻轻一推,那一摞就散掉了。
林姐捡起几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话也没说,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砸,转身就到院子里去了,史队长立刻跟了过去。
我走近一看,差点没笑喷了,一片片全是“妖精打架”,各种姿势都有,像是用刀刻在磨薄的动物骨上,又用颜料加了色。足足有一百多片,一个个栩栩如生,猴三摸着下巴上的胡楂乐了。
“传国玉玺啊,传宗接代还差不多。”
“别说了。”小曹瞪了猴三一眼,院子里传来一阵特别幽怨的呜咽,林姐在哭,史队长柔声安慰着什么。
“刚拿出来时,一掂那重量,还真把我唬住了。”
“墓里埋这些玩意儿干吗”我好奇地问。
“肯定明朝晚期的,民风淫乱,男人女人都骚,有钱人家大多埋春宫图。”猴三拿起一片,用指甲在上面刮了刮,“狼骨,值不少钱呢。周兄,咱们以后可就以兄弟相称了,你拿几片”
“我要这干吗”
“跟你水灵灵的小情儿夜里观摩学习。”
“滚你妈的。”
回去的时候我看到林姐还在墙头旁边哭。她捂着脸,史队长站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他拉了下林姐的袖子,林姐用力扭了扭身子。
“滚,别烦我。”林姐又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