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回 情之所至 伐谋之至(17)(1 / 1)
勋帝神思游走耽搁床榻之际,屏风外再次传来商伯的催促,“陛下!时辰当真不早了!该去了!”
勋帝终愤然起身,大步冲出内室,转过围屏先狠狠瞪了商伯一眼,“越老越啰嗦!合该毒哑了!”
商伯紧忙赔笑,“求陛下体谅!老奴自打被先帝选中赐进东宫侍奉我主,老奴就时刻谨记先帝叮咛——凭着主上但有一朝如何恣意任性,独独朝会之期断不能误!今天误一刻,明日许就误三刻,再后来或许就要误一时,误半晌,再就是一日不朝,两日不朝,那后果可就……”
“老东西!”勋帝急走之下忽回身喝住商伯,沉声警告,“谨慎言辞!不要误以为朕有敬老之心!”
商伯再不敢言,惟剩诺诺称是、随侍左右。
那日早朝,勋帝还果然误了一刻。众臣子各有讶异,却也惟是丞相伏白修站出来浅浅道了声,“陛下晚了!”。旁人并无话说。然第二日,勋帝还果然又误了三刻。初临大殿,面对议论纷纷的臣子,商伯都觉颜面无光,偷瞄帝君,帝君却是泰然自若,对自己夜里贪欢辰时不起的荒诞行径似乎丝毫不以为意。直到第四天,庆霄殿上勋帝仍姗姗来迟,终有诤谏之臣挺身而出。
这些臣子,谏言朝堂君王是一则,抨击惑君之妃又是一则。显然到了今时,上疏劝谏的臣子都已得了确实消息——后宫之内媚君惑上的妃嫔,正是那位东越国送来的青门女子!
甚者有臣子直言,“献非静非姝之女媚惑君上,使无信无义之徒行凶宫闱”,“青门之居心可谓昭然若揭”,“帝不可不设防,臣不可不筹谋,四境不可不警戒”,“当召青鸢入朝,以证其忠心”,“当昭告北靖、西琅、南召,预备兵马,以待勤王,此不可不发之旨也”,“东越之患,不可不治”!
自勋帝在朝堂显露受青鸢所派刺客行凶之伤后,再到有青鸢之妹在后庭迷惑君王耽搁朝政,至此,朝堂上下皆已判定“青门必存篡权谋逆之心”!一时间“伐越诛青”之声已愈演演烈。
此间无论越王亦或青鸢,入得帝都必无归期。东宫少师程远也终是看清勋帝的一番铺排筹谋。然事态至此,已无他半字可谏。毕竟青鸢指使刺客杀来皇廷已是一招烂棋。至于那“非静非姝”的青门女子,程远倒是不信经历几次绞杀又两夜冷宫并一碗毒汤的弱女子还能媚惑帝君!
只是青门休矣!蔚室休矣!程远此间倒不知该怜青鸢之末路,还是该庆幸东越自取灭亡!越王愚蠢原不出奇!青鸢又怎会蠢到驱使刺客?此一杀未中,东越再有多少冤屈也将被“犯上作乱”、“弑君篡权”所掩盖!程远有时甚者怀疑,那刺客是否是召国太子使出的“反间计”!
而今伐越之名已具,伐越之兵只须置换小利即可得之。收东境之土,削蔚青兵权,应指日可待。程远虽看清形势所趋,然他自己仍被困在东宫,教导太子仍是他当下唯一可做之事。他对其中任何一方都毫无助力。即便素来与他以同门相称的天子,此回也未向他问过一计一谋。
“收四境之兵集于中央;削封王之治统于皇权”——此是东越林柏初试兵谋于帝都,勋帝忿于四境滥用兵权,向他这位东宫少师问起“稳固皇权”之计时——他向勋帝的赤诚谏言。
只是那时,程远以为,无论收兵权还是削王权,都应当自北靖始、东越终。谁又能想到,东越各样作为即莫名其妙,又自取灭亡!程远实看不懂,青子翱倒底是伤了哪根筋!挟制不住越王可也不至管束不了亲妹吧!既是送入皇廷以表忠心,何以未承恩宠先招杀身之祸?如今倒好,杀身之祸也受了,帝王恩宠也承了,只是如此这般便也彻底沦为了棋子!可怜亦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