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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青山依旧在(尾声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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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昭儿你想过没有,我们把地方打下来了,然后呢?我要让你思量的,不仅仅是打天下易,坐天下难」这句老话。关键在于,你如何让这片新土地上的人,像中原与草原上的百姓一样,认同你,接受你的教化,心甘情愿的认我们大唐为正统,甚至觉得成为大唐的子民,比过去更好。若大军过后,只余凋敝与怨愤,那么纵使占据所有港口要冲,也不过是埋下了无数叛乱的种子,背上了一个沉重且不断流血的包袱。」

萧砚看向若有所思的儿子,略略停顿,容他消化一二后,方才用马鞭轻轻指了指前方那些仍在奋力追逐猎物的草原少年们,继续道:「治世的根本,不在于疆域图上的颜色铺得有多广,而在于这颜色覆盖下的每一个百姓,是否能够安居乐业,是否心向大唐。此刻强行鲸吞,犹如囫囵吞枣,非但无益,反而成害。时机需要等待,需要营造,要让那里的人心,也如同这草原上的儿郎一般,渐渐向我大唐。」

李明昭顺著父亲的目光望去,看著那些为了得到天子一句夸赞而争先恐后的少年郎,眼中闪过几分明悟:「儿臣似乎明白了————父皇并非不欲取,而是不欲强取。是要他们明知是为我大唐驱使的鹰犬,也是心甘情愿、甚至争先恐后的鹰犬。如此,方能用最小的代价,得最长久的安宁。」

「不错,你能作此想,甚好。」

萧砚伸手,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顶。

「你需记住,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握在自己手里的,而是别人心甘情愿递到你手中的。东瀛蕞尔小国,闻听三韩一战而灭,高句丽顷刻覆亡,竟是直接被吓得将徐知诰的首级送来,畏我如虎。

这般情形,反倒失了慢慢收拾的趣味。所以,日夜担忧王师跨海东征的,是他们。该著急的也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李明昭眼睛一亮,被父亲的从容感染心中豁然开朗。

他随即又想起一事,便略有些期待的问道:「那么,父皇。如今高句丽已平,西域王彦章大将军那里也是捷报频传,诸国遣使来朝,可谓四海宾服,功业盖世。这次,总该应了百官再三所请,去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告慰天地了吧?」

萧砚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恰在此时,几骑快马从远处奔回,却是方才追逐猎物的几名旗主子弟。

为首一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禀报导:「陛下,太子殿下,前方发现一个形迹古怪之人,骑著一头瘦驴,还赶著一头白鹿,径直朝著御驾方向来了。我等已将其拦下,请示陛下,该如何处置?」

李明昭少年心性,闻言顿时好奇心起,白鹿乃是罕见祥瑞,竟在此地出现?

是真的白鹿还是假的白鹿?

萧砚眉头微蹙,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被骑士们围住的那片草坡,略一沉吟,随即舒展开来,对身旁的李明昭道:「走,随为父过去,一会故人。」

父子二人策马前行,侍卫们立即不远不近的紧随,呈扇形散开,隐隐将那片区域封锁,既护圣驾周全,又不至于过度惊扰。

待到近前,只见一个穿著普通蓝衫布衣,戴著一个斗笠的中年,被一众神情戒备的草原儿郎围在中央,却正安静抚著毛驴,静静等候。

而他身旁除了那头小毛驴外,竟真跟著一头毛色纯白如雪,温顺异常的鹿。

那白鹿姿态优雅,毫不畏人,一时惹得众人皆是惊异不已,纷纷侧目。

萧砚看著此人,也是难得失笑,复而抬手止住了周遭骑士们紧绷的态势,挥了挥手。骑士们依令散开,但仍在外围警惕的注视著。

「昭儿,去让他们准备些刚打的野味,再温一壶好酒送来。」

「是,父皇。」李明昭虽满心好奇与疑惑,但还是乖巧应下,转身亲自去安排。

萧砚独自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著那牵驴赶鹿,甚而还套了一张面皮的斗笠中年,却是从容直言道:「袁天罡,你的胆子,真是不小。

袁天罡便整理了一下衣袍,面向马上的天子,一揖而下。

「山野草民,谢陛下宽仁,容草民苟延残喘,得以亲眼目睹这六载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海内承平无事。毕生夙愿,今日得偿,心中已是再无遗憾。

萧砚摇了摇头,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朕倒是从未想过要去寻你。即便猜到你可能尚在人间,也觉无此必要。这天下之大,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于朕而言,并无不同。」

袁天罡闻言,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是一笑而已。

萧砚翻身下马,信步走向那头白鹿,伸手轻抚其颈侧柔顺的毛发,那白鹿竟毫不畏怯,反而温驯的蹭了蹭他掌心。

「这是何意?」他侧首问袁天罡。

袁天罡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从容应道:「白鹿现世,自古乃祥瑞之兆,通灵之兽,自寻真主。草民此行,不过是恰逢其会,随它同来,见证此象而已。非是草民驱鹿,实是鹿引草民来见陛下。」

萧砚笑了笑,未再多言,转身便朝不远处一处草色丰茂的缓坡行去。令人再次称奇的是,那白鹿竟无需任何人引导,仿佛真能通晓人意一般,真的径直随行在他身侧了,亦步亦趋,温顺无比。

这一幕引得不远处的几个官员一时叹为观止,激动异常,奋笔疾书。

萧砚顺势在那处缓坡席地而坐,姿态闲适自然。白鹿便也依偎著他,温顺的卧在其身侧。

不多时,李明昭带著几名内侍奉上酒食。布置妥当后,萧砚便挥退内侍,只让太子在几步外静立随侍。

于是,他与袁天罡便就此在这草坡上席地而坐,秋风拂过,带来远处牛羊的低哞与草叶的沙沙声响。

而袁天罡也主动执起酒壶,为萧砚斟满一杯。

酒液澄澈,映著天光云影。

「这六年,」袁天罡在萧砚对面盘膝坐下,道,「草民自江南鱼米之乡,至河西大漠孤烟,见过漕运千帆竞发,亦闻市井百姓笑语。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雄赳,俱系民生。此等景象,实乃三代以降,前所未见。」

言及此处,他略作停顿,复而将目光投向远处无垠的草原天际线,仿佛在回顾这六年所见所闻,又徐徐道:「陛下,草民行至泰山脚下时,但见百姓安居乐业,商旅往来不绝,一派升平。然泰山巍巍,雄峙东方,至今尚缺一位真正功徳足以匹配其重的主人。」

萧砚端起酒杯,却是没有饮用,只是看著杯中荡漾的酒液,笑了笑:「大帅此言,莫非是认为朕如今之功业,已然高至足以封禅泰山了?」

「陛下扫平割据,一统海内,革除积弊,再造大唐,功业自然极高,远超历代。」

「哦?」萧砚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继续问道,「那依大帅之见,朕如今之德行,已然厚足以配享天地?」

袁天罡亦是再度毫不犹豫,肃然道:「陛下善待降虏,抚恤百姓,约束骄兵,澄清吏治,德行自然深厚。」

「如此说来,」萧砚接连发问,语气颇有几分玩味。「在大帅眼中,如今天下可谓真正安宁?四夷可谓真心宾服?百姓可谓五谷丰登,家给人足?」

而袁天罡每一次都以同样笃定的语气回应:「在草民眼中,四海升平,天下当然安宁;万邦来朝,四夷当然宾服;仓廪充实,五谷当然丰登。」

萧砚听罢,不由朗声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复而随手将空杯放下,道:「既然如此,四海升平,人心安定,朕又何必非要千里迢迢,跑去泰山,做那等锦上添花,告慰苍天之事?苍天若有眼,自在人心之中,又何须朕去特意禀明?」

袁天罡再度一怔,他看著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片刻后,终是释然一叹,复而再笑。

他为自己也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动作竟颇显豪气。

杯中酒饮罢,袁天罡遂再笑道:「草民此来,原本尚有一事。以陛下如今之修为境界,即便服下那不死药,药性冲突之后患也已微乎其微。但观陛下之意,是不会用了。」

萧砚闻言起身,走到袁天罡身旁,很随意的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复而负手眺望著南面。

「长生啊————听著不错,但想想,其实挺累的。看著身边人一个个离去,守著这江山万年不变,未免太过无趣。朕啊,还是觉得这一世精彩,便足够了。」

袁天罡仰头看著他,默然片刻,不再纠缠此事,只是看向一旁在几步外静立的太子,凝视一瞬,眼底似有微光流转,而后收回视线,对萧砚缓声道:「陛下既心意已决,草民便不再多言。只是前日偶起一卦,见紫气东来,聚于帝星之侧。太子殿下仁厚英睿,他日克承大统,必是一代明君,可再续大唐三百载基业。」

言及此处,他话音微顿,随即看著萧砚的背影,脸上泛起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举杯自饮一口,方才悠悠补充道:「当然,天意幽微难测,卦象变幻莫测————又如何能说得百分之百准确呢?

终究是事在人为,人定亦能胜天。未来如何,还需看太子自身造化,与陛下日后教导了。」

萧砚闻言,回身望了望恭立一旁,努力理解著这番对话的李明昭,又伸手指了指袁天罡,似是责怪其言语莫测,随即却又是豁达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辽阔的草原上随风传开,引得一众文武齐齐惊诧。

笑声渐歇,萧砚却是负手而立,直言相问:「此一去,山高水长,你可还有未了之愿?或是需朕相助之事?」

袁天罡闻言,却是再度整了整衣袍,复而向著萧砚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伏身于草地之上。

「臣袁天罡,此去,再无憾矣。唯恭祝我大唐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祝我大唐江山,千秋万代————」

萧砚察觉到他那伏于地上的动作,以及那声「臣」的自称,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回头,只望著远方的天际,声音随风传来:「三百年等待,无论功过,你可曾后悔?今日所见之景,可值得?」

袁天罡直身而起,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著这秋日草原的壮阔景象,望著眼前这位他等待了三百余年才出现,与他想像中或许并不完全相同的帝王,不过长声满足一笑而已。

「壮哉——大唐!」

萧砚站在原地,望著天际舒卷流云,望著这片属于他的广阔疆域,默然伫立了许久许久。

直到李明昭小心翼翼的走近,望著袁天罡适才伏地而拜、如今已空无一人的地方,轻声问道:「父皇,那人————究竟是谁?」

「一个曾经执掌天下棋局的人。为父胜过了他,方才得了这天下的人。」

李明昭稚嫩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似懂非懂。他又看向旁边那只依旧温顺的白鹿,茫然问道:「那————这头白鹿,突然出现,又如此亲近父皇————到底算不算是天降祥瑞呢?」

萧砚笑笑,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顶。

「如何算不得祥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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