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7章 这些都是幻象(1 / 2)
在这诸多悲壮的尝试中,“编织者”的轨迹尤为清晰,也尤为惨烈。
记录者的书页光芒聚焦于此,展现出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无数命运丝线构成的浩瀚维度。
一个温柔而强大的意志——编织者,便栖息于此。
它并非战斗型的存在,它的权柄关乎“因果”、“命运”与“可能性”。
它目睹了太多世界的哀嚎与终结,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它的核心中滋生——它要凭借一己之力,为整个多元宇宙,编织一个能永久避开“吞渊”收割的“完美命运”。
这是一个宏伟到极致的计划。
它开始调动自身所有的权柄,小心翼翼地将无数世界的命运丝线梳理、引导、重新编织,试图创造一个不存在任何“过度繁衍”、“法则冲突”、“因果悖论”的、绝对和谐的宇宙图景。
它的指尖流淌着璀璨的法则光华,每一根被它拨动的命运之弦,都发出向着它所期望的未来震颤的鸣响。
有那么一瞬间,在它编织的某个局部区域,似乎真的呈现出了一片永恒祥和的假象。
然而,它的行为,就像试图用手去拉住奔腾的江河,去抚平浩瀚的海洋。
源初之暗的本能,那维持存在与虚无平衡的底层机制,感受到了这种来自法则层面的、试图颠覆其根基的“干扰”。
反噬来得迅猛而恐怖。
画卷中,那原本有序流转的命运丝线骤然变得狂暴、混乱、互相纠缠、崩断!无数被强行扭转的命运瞬间反弹,引发了连锁的法则灾难。
原本平稳的世界因命运的错乱而崩塌,和谐的因果被扭曲成恐怖的悖论漩涡。
编织者自身那璀璨的核心,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虚无的黑暗所污染,那黑暗如同最粘稠的沥青,侵蚀着它的意志,扭曲着它的权柄。
最终,它那被污染的、挣扎的核心,被暴走的法则本身囚禁在了某个连时间都难以触及的牢笼维度之中。
它失败了,不仅未能实现完美的蓝图,其失败的努力所引发的法则混乱余波,更是在后世衍生出了诸多难以理解的绝地和灾难源头,成为了后来者探索道路上可怕的陷阱。
记录者的意念带着一丝惋惜与警示:“试图以单一意志定义全体之命运,其行可敬,其果可悲。”
紧接着,画卷揭示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反抗路线——“观测者”与“定义者”。
与编织者试图改变命运的做法相反,这群古老存在显得更为冷静,也更为冷酷。
他们通过某种超越个体感知的联合意志,清晰地“观测”到了吞渊机制的不可抗拒性。
他们认为,任何试图正面对抗、延迟或欺骗机制的行为,最终都只会像编织者那样,引发更剧烈的反噬,甚至可能“刺激”源初之暗,导致吞渊周期提前,或者范围扩大。
于是,他们转变了思路。
既然无法阻止终结,那么就在终结之前,尽可能多地“记录”下现有宇宙的一切信息——从星辰的轨迹到生命的情绪,从物质的构成到法则的脉络。
同时,他们动用“定义”的权柄,为万事万物打上他们理解的、绝对有序的“标签”,构建一个庞大而冰冷的宇宙数据库和重建“蓝图”。
他们的目标,是在吞渊过后,利用这份最完整的记录和最精确的定义,以最高的效率重建宇宙秩序。
为了确保这个计划的顺利进行,他们不惜动用力量,主动“清除”一切可能被视为“变数”、可能干扰记录准确性、可能刺激吞渊机制的不稳定因素。
而身负异常“因果”,体内蕴含着难以被完全“定义”的力量的叶辰,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眼中必须清除的“变数”之一。
他们的秩序,是剔除了所有意外、所有混沌、所有不可控情感的绝对秩序,是为了种族的延续可以牺牲个体一切色彩的、冰冷的理性。
“所以……‘吞渊’无法被阻止?”凛音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深入骨髓的绝望。
画卷中编织者那悲壮的失败,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
如果那样触及命运本源的存在都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这些尚在成长中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希望在哪里?
记录者的书页光芒微微波动,似乎是在安抚,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非是绝对。”
光芒再次变化,画卷中不再仅仅是毁灭与反抗,开始显现出一些在历次吞渊的狂潮中,如同礁石般顽强存留下来的奇异景象——一些破碎的世界碎片,如同漂流在虚无中的孤岛,上面或许还残存着上个纪元的遗迹与文明的火星;一些如同“万法源庭”这般,依托于某些极其强大、近乎不朽的法则本源而存在的“避难所”,它们在吞渊来临前便封闭自身,进入一种近乎时间静止的“沉眠”状态,以此规避最直接的冲击。
“彻底阻止其机制,或许不可能。
但……延缓其周期,缩小其范围,在收割中保存更多的‘火种’,便是吾等‘守望者’存在之意义。”记录者的意念中,带着一种跨越了无数纪元的沉重与坚持。
那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是一种在绝对黑暗中守护微弱星火的执着。
“守望者……”叶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这个词,似乎比“反抗者”多了几分沉稳,比“观测者”多了几分温度。
“然。”记录者的意念肯定了叶辰的注意,“源庭,以及散布于各处的某些古老存在,皆是‘守望者’的一员。
吾等守望的,非是某个具体世界,而是‘可能性’本身,是文明延续的‘希望’,是生命在绝境中迸发出的、超越定义的光辉。”
巨大的书页开始缓缓合拢,那幅承载了太多信息、太多重量的震撼画卷随之消散,还原为周围流淌的法则光流与那无垠的书架。
记录者那由光芒构成的老者面容,变得更加清晰,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叶辰,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肉身,直视他灵魂深处那抹熔金色的权柄印记。
“汝等已知晓真相。
现在,面临抉择。”
老者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五人的心头上。
“一,留下。
于源庭修行,领悟法则本质,成为新的‘守望者’,待时机成熟,参与延缓吞渊之役。
然,此路漫长,外界种种,于汝等或将成空。”
“留下”意味着安全,意味着可以接触到万法源庭这近乎无限的法则知识库,意味着有机会成长为真正的强者,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参与那场关乎多元宇宙存续的宏大战役。
但代价同样巨大——“外界种种,于汝等或将成空”。
灵汐还在荆棘王冠的侵蚀下苦苦支撑,哀歌之城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虎娃和冷轩的本体尚在遗忘之潭中等待救援,东洲、北域……他们熟悉的那个世界,正在发生的种种苦难与纷争,他们很可能都无法再及时介入。
等他们修行有成,或许外界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甚至……一切皆空。
“二,离开。
携此真相,返回汝等之世界。
然,汝等已被‘源初之暗’本能标记为‘异常’,归途必将引来其衍生意志(如强化后的哀歌之主、渊寂之主等)乃至‘观测者’的全力追杀。
前路,九死一生。”
“离开”意味着立刻投身于最危险的漩涡。
他们不再是面对某个单一的敌人,而是要面对被源初之暗本能驱动的、力量很可能已远超从前的恐怖存在(如哀歌之主),以及那些视他们为必须清除的“变数”的、冷酷而强大的“观测者”。
这条路,生机渺茫,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是苟安于希望的摇篮,还是奔赴向绝望的战场?
雪瑶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落在叶辰侧脸,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但最终只是静静等待着。
虎娃(此世身)和冷轩(此世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本就是为应对危机而生,岂会贪图此地的安宁?凛音紧握着她的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想起了那些需要守护的人,眼中的迷茫逐渐被坚毅取代。
小队成员的目光,最终齐齐汇聚在叶辰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叶辰几乎没有犹豫。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沉入遗忘之潭、意识模糊的虎娃和冷轩的本体,他们的信任与牺牲;闪过了被荆棘王冠缠绕、面容痛苦却仍在呼唤他名字的灵汐,那份等待救赎的渴望;闪过了在哀歌之城阴影下挣扎求生的无数面孔,那些平凡而真实的生命。
万法源庭的浩瀚与安全固然令人心动,但那不是他的归处。
他的根,他的牵挂,他的战斗,都在那片生他养他、同时也正在遭受苦难的土地上。
守望的意义,不在于偏安一隅,冷眼旁观外界的生灭,而在于当黑暗降临是,挺身而出,为所珍视的一切点亮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记录者那深邃的眼眸。
“我们离开。”叶辰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磐石,穿透了源庭静谧的法则之海,“我们的同伴还在等待,我们的世界还在遭受苦难。
守望的意义,不在于偏安一隅,而在于挺身而出。
即便前路是九死一生,我们也必须回去,将这一线‘可能性’,带回那片需要它的土地!”
他的话语,不仅仅是一种选择,更是一种宣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誓言。
话语落下的瞬间,他体内的“定义”权柄仿佛被这股决绝的意志引动,熔金色的光芒自他体表微微闪耀起来,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重新界定真实与虚幻的磅礴气息,在这片由纯粹法则构成的源庭之中,清晰地昭示着他的存在,他的选择!
记录者沉默了片刻,那由光芒构成的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赞许。
巨大的书页上,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符文再次开始加速流转,散发出比之前更加玄奥的波动。
“既如此,守望者当给予践行者以‘契’。”
随着他庄严的意念,一点极其微弱、却散发着最纯粹、最本源的万法源庭气息的纯白光芒,自那巨大的书页中缓缓飘出。
它看似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火,但其内部蕴含的,却是连接着这片法则根源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