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2 / 2）

“可是我很烦。”罗学云直截了当道，“好像在指着我鼻子骂，否定我，批评我。”

雷荣收敛轻浮之色，认真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虽然难听的不一定都是真话，但真话往往很难听，会戳心窝子，为什么你觉得很烦，觉得被否定，是不是因为报纸说中事实？

诚然，你可以抛出N多个理由，论证青云这样安排没错，多元化经营适合华夏企业，诸如什么市场变化快，产品周期短，缺乏核心技术，不能以庞大专利积累护身，避免过度依赖单一业务，分散风险。

很多理由你说出来，专家可能都反驳不了，复杂的商业市场总是有充分的正例反例，就连我自己，只是管着雷云一个小公司，都常常忧愁杂志销量不佳，电视剧拍的不好，若是没有其他业务互相支撑，恐怕也会急得团团转。

可事实剖开了，说白了，搞这么多不还是担心孩子太少不成器，将来无法养老吗？就像一个陈旧的老家长，怕一脉单传中断香火，怕只生一人培养不好，将来撑不住家业，多搞些备胎，哪怕一个能成，就算不枉费心血。

然而家庭资源有限，孩子越多，能得到的培养越少，就越难以快速成长，更加茁壮，真正的方法应该是拒绝推恩令，把大份额留给嫡子，如此才能维持基业不坠，直至有所增益。”

罗学云道：“但风险也就随之剧增，一次失败可能万劫不复。”

“不错，可这就是规律，甘蔗没有两头甜，你不可能既要稳定少风险，又要快速做大非常强，专家其实没说错，青云这样发展，正大可能就是天花板。”雷荣补充道，“不错了，做到正大的份上，已经很了不起，人家可是农牧食品、批发零售、地产机械、制药餐饮的大集团。”

罗学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说，他确实存了不信任青云能力的想法，要不然也不用投入优选超市，不用八爪鱼似的，什么都想薅一把，可经验告诉他这样没错，就像磁带VCD这些东西，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只做一类产品的竞争压力并不会衰减，而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风险同样巨大。

“我好像并没有考虑过青云集团会做得很大，做成世界五百强什么的，反而优选若是能抓住机会，广开连锁，上市融资，顺应潮流，说不定有机会跟沃尔玛似的，成为五百强中的零售企业。”

“我们可以分析这种想法的根源。”雷荣将报纸放下，兴致勃勃来到办公椅前，敲了敲桌子，示意罗学云坐在他对面，像心理咨询师似的。“采用职工持股会掌控整个公司的例子，我听过许多，可像青云这样的不多，他们要么本身有国营背景，因为承包经营等问题的妥协，要么是货真价实的集体企业。

而青云，极端条件下，应该是你罗学云个人的企业，稍差点，罗氏青云或者黄岗青云，至不济混合所有制，你一部分职工一部分，可你偏偏选择走另一个极端，为什么？请作答。”

罗学云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

“模仿青云智力快车。”雷荣追问，“别在意这些细节，告诉我，你内心的答案。”

罗学云歪着头，不免回忆起一些事：“如果我说，从来没想过把青云做这么大，你信吗？”

“信，还有呢。”

“这就是答案，我原来觉得，青云公司足够黄岗亲朋或者田集乡亲混口饭吃，就算完成它的责任，到时候我可以大大方方抽身而去，把青云送给他们。

届时全员持股的大义摆在前面，只要不是蠢货，都不可能坐视青云垮掉，只要维持着，哪怕勉力维持着，足够青云运转，足够他们工资，就足够了。”

“但事情发展往往出乎预料，青云发展越来越好，越来越猛，让你不知所措？”

“不，恰恰相反，青农青食出现僵化，若非那时候市场缺少商品，清兰顾问支援，丰厚的盈利冲抵成本，很容易就停滞，甚至倒退。

青农的市场部不想跑销售，去谈一个又一个渠道商，只想给青食做供应，而青食的职工吃到好处，不愿意带外人玩，形成小圈子，于是我的构想轰然破裂，普通职工要么无心持股会之事，光想着随波直流，听之任之，要么有心思却是狭隘心思，变成上岸的人不想别人上。”

“所以青云注定要被少数人管理，部分人真正具有决定权，而职工所持股份变成激励股，虚拟股，只是作为一个保障的凭证，确保分享青云发展好处？”

“不错。”

“但这会出现新的问题，那些习惯对青云发号施令的高管尾大不掉，偏偏青云章程又不能随便开除职工，只能看他干得越久，分量越重，直到不接受退休离职要退股的约定。”

罗学云点头：“我尝试过其他方法，比如把袁晓成拉出来再搞一个公司，他在里面享受股份，将来卖掉青云股份的钱还能转进去，可惠及不了所有人，而且还有我贴补的嫌疑，那么青云越大，我需要做出的贴补就越重，必然搞不定的。”

“这是问题吗？留就让他留好了，退休之后不分配新股，自然而然会被后来者冲淡，到高管这个级别，好歹也是为青云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多吃几年又怎样，只要别留给孩子，不形成疙瘩，保证流动不就行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可能某些地方，我跟袁晓成他们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