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四章 通敌(二合一)(1 / 2)
“给他们松绑。”李徽在军案之后落座,沉声吩咐道。
大春上前用尖刀割了绳索,那两人挣扎要站起,大春蒲扇大的手掌将他们的头往下一压,瓮声道:“见了我家主公,还不磕头?”
那两人连忙磕头行礼。
李徽摆手道:“不必如此,让他们起来说话。”
两人道谢起身,看向李徽。这两人身材矮小,但颇为精干。其中一人拱手道:“你便是李刺史么?”
李徽笑道:“如假包换。”
那人吁了口气道:“那可太好了,可以交差了。小人等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送信给李刺史。我家主人要求必须亲自将信送到李刺史手中。”
李徽点头道:“你家主人是谁?信在何处?”
那人使了个眼色,和旁边那人一起动作,伸手在厚厚的衣服下摆里摸索。
李荣手扶刀柄紧紧盯着他们,虽然已经搜查过他们的身上并无兵刃,但这二人这般动作,还是要以防万一。
刺啦连声,两人将身上穿着的袍子的下摆撕扯开来,分别从衣角之中抽出几片布条来。布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李荣骂了一句,适才搜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些。原来这两个家伙是将信藏在了衣角之中。都是布条而已,捏起来也没有异样。
让李徽讶异的是,这两人抽出来的碎布分别都有七八片,形状各异,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李刺史,这便是我家主人的信。抱歉的很,因为事关重大,我家主人命我二人分别携带此信。只需将布条拼凑起来,便可还原。还请大人原谅小人等的失礼。”其中一人拱手道。
李徽恍然。原来写信之人是出于谨慎小心,将这封写在布上的信剪成数片,分别由两人携带前来。这样的话,一则难以搜查到,二则即便是搜出来,信也并不完整,也难以的得知信上的内容。不用说,这两人定然是分别行动,即使被抓到一个人,搜出了布条,怕也不知道信上的秘密。这倒是个不错的保密的防止被查获的办法。
十几片布条被放在李徽的桌案上,拼凑起来其实不难,这可比后世玩过的成千上万片的拼图要简单一万倍了。几片布条形状各异,裁剪时显然是故意剪成了弯弯曲曲的形状,便是为了将信上的内容隐藏。就算被搜查到一人所携的布条,也会因为布条缺失而难以拼凑出内容来。
李徽没费多少功夫便拼好了布条,那是尺许见方一方布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楷。
“琅琊王氏王裕之拜上李刺史。公当不识裕之,然裕之却识公。昔年公在京城,王谢府宴之上,幸得识公数面。只当初裕之为末席,未得叙话相交。然李刺史之风仪,已铭刻于心,为之倾服。叔父彪之在世之时,首推当世才俊便为李刺史也。”
“此番斗胆联络李刺史,乃是为我大晋之社稷着想,愿效力于李刺史,逐篡逆之贼臣。桓玄逆贼篡夺天下,人神共愤。裕之无一日不盼望讨逆大军前来,驱除逆贼,匡扶社稷。闻东府军大军前来,裕之欣喜难眠。无奈贼逆防之甚严,不得联络李刺史,只得蛰伏于京城,以待良机。如今桓玄西逃,桓伟率军守城,当此之时,自当引东府军夺之。裕之思虑再三,定下计谋,为东府军不费一兵一卒夺城献策。”
“……明日二更,我将率军控制南城,届时南城大开,东府军可自南城而入。……另安排擒获桓伟之策,生擒桓伟,令城中兵马瓦解。彼时里应外合,攻下京城当不费吹灰之力。”
“此番谋划,上游殷仲文与我同谋,我二人决意行事,效犬马之力。希望得到李刺史的配合,不令我二人计谋落空。望公筹谋定夺,期盼李刺史率大军入城。裕之顿首再拜。”
李徽迅速的看完了这封信,轻轻吁了口气,沉吟起来。
这个王裕之,李徽确实没什么印象。仔细回忆当年在京城出席的那些酒宴场面,似乎搜索不到王裕之的影子形象。看来,这王裕之必非琅琊王氏主家一脉。否则,王彪之当年定会引见。王彪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王越之,一个叫王临之,李徽都是有印象的。
不过,这并不要紧。这个王裕之既然写信来联络自已,要里应外合,助力自已攻下京城,这是件好事。只要能够有助于攻城之事,自然都是好事。
李徽当然也明白,这个王裕之之前不来联络,现在已方胜券在握的时候跑来联络自已,要为自已效力。显然也是个投机分子。但是就算他是投机分子又如何?如他真的会按照他所说的计划行事,显然要比攻城要好得多。无论准备的多么充分,攻城都要死大量的兵马。当真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便破城,那正是李徽希望看到的。
两名送信之人离去之后,李徽坐在帐中沉吟。李荣等人也看了那封信,都站在一旁看着李徽。
“此事,你们怎么看?”李徽问道。
李荣拱手道:“主公,此事若能成功,倒是一件好事。若能里应外合,攻城之事将一蹴而就,轻松之极,也免得将士们有更多的伤亡。不过……我担心的是,这是否是个陷阱?那王裕之和殷仲文又是什么人?可以相信么?咱们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哪里冒出来的这两个人?”
李徽尚未说话,帐外有人呵呵笑道:“王裕之和殷仲文么?怎不问问我?我知道他们是谁。”
众人扭头看去,苻朗从帐外快步进来。显然得到消息起身赶来。
李徽笑道:“元达怎么来了?我怕惊扰了元达的好梦,所以没让人知会你。你来的正好,看看这封信,是建康城中有人送来的。”
苻朗微笑点头,走到案旁细细的读了一遍那拼凑起来的信,呵呵笑道:“这是好事啊,这不是咱们最希望看到的情形么?压力之下,自有人会阵前倒戈。里应外合,夺京城易如反掌。”
李荣忙道:“苻大人,可这也可能是陷阱呢。”
苻朗笑道:“依我看,可能性不大。你们还不知道这两人是谁是吧。这王裕之乃是琅琊王氏子弟,殷仲文乃殷仲堪的从弟,这两人都娶了桓温之女为妻。他们都是桓玄的姐夫呢。”
李荣等闻言更是惊愕。李荣道:“那岂不是更不值得相信?他们是桓氏姻亲,那岂非是死党?”
苻朗呵呵笑道:“姻亲是姻亲,死党却未必。所谓联姻,不过是一种利益的连接罢了,算不得什么死党。这两人若是桓氏死忠,为何桓玄西去,他们不跟着去?明知京城危殆,留在这里作甚?他们的身份又特殊,难道不怕被清算?”
李荣挠头道:“是哦,有些奇怪。”
苻朗道:“那便说明,他们本就是投机之人。他们不肯跟着桓玄西去,便是有改换门庭之想。只要他们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行为,就算我东府军攻入京城,难道会把他们抓来全杀了么?主公,你会这么做么?”
李徽呵呵笑道:“当然不会。我怎会那么做。这二人似乎并无罪大恶极之行。那么多大族官员依附桓玄,难道我要杀的血流成河不成?都是情势所迫,或者是利益攸关的选择,说到底,这算不得什么。”
苻朗点头赞道:“主公烛照洞明,正是如此。这些人都是投机之辈,谁入主京城,他们便帮着谁。只要家族不灭,高官厚禄便可。说他们对桓玄多么忠诚,是桓氏死党,那倒是抬举他们了。每到局势转变之事,这帮人便会为自已找后路,保性命和家族的利益罢了,他们此刻派人来接洽,愿为主公攻城效力,反而正符合他们的作为。一旦成功,他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投名状自然是要交的。”
李徽哈哈大笑道:“元达通透,正是此理。”
李荣等人心中的疑惑和担忧也减少了不少,但毕竟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因为他们理解不了这些人的行为模式,他们对当世之人的揣摩还不够深。
“苻大人怎知这两人身份的?比我们知道的还清楚。”朱龄石问道。
苻朗呵呵笑道:“这你便不用管了,莫说这两人,城中许多人得身份和出身,我比你们都清楚。总之,这件事没什么好疑惑的。”
李徽微笑点头,苻朗的情报体系可不是盖的,各方势力的重要人物,他那里都有造册钻研。大秦覆灭之后,其旧臣散落各方,和苻朗多有联络。这便成为他刺探情报和各方内部人员行动的情报网。王裕之和殷仲文虽然名声不响,但作为桓温的女婿,自然是一号人物。苻朗查知他们的底细,直到他们,便也不足为奇了。
“当然,万事没有绝对。若决定按照他们的约定行事,确实会冒一定的风险。所以,我建议南城进城的兵马宜精不宜多,不能落入陷阱之中,损失巨大。千余人足矣。控制住南城,引大军进城便可。若不能,也不至于损失太多兵马。要派一员猛将前往,务必撑住一段时间。”苻朗道。
李徽点头,沉声道:“谁愿前往?”
李荣上前道:“我去。”
朱龄石朱超石等将领也纷纷道:“末将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