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六章 破城(二合一)(2 / 2)
还有的说,徐州李徽本就是胡族,和胡族交好,勾结燕国,对大晋不利,意图不轨。
还说东府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军纪败坏。若被他们攻入京城,男的要全部被杀,女的要全部受辱,孩子要被烤着吃云云。
总之,丑化东府军,恐吓京城百姓的宣传这些年大行其道,搞得百姓们也很是糊涂,心中也很是恐惧。
但当他们小心翼翼的往外观察的时候,却发现街市之上没有任何兵马。空空荡荡,干干净净。有些胆大的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前往长干里东侧朱雀航桥头探看,然后他们看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但见长干里东侧街道之旁,一队队兵马席地而卧,头枕着背包在燃烧的火堆旁熟睡着。如此寒冷的腊月的清晨,北风呼呼的吹,他们所在之处虽然避风,但是却是露天的。地面上冻得邦邦硬,他们就那么躺在地面上,身下只有薄毯,身上只有薄被。这种情形之下,恐怕谁也无法睡着,谁也无法忍受,但是他们却睡得很香。
另外,在长干里街道入口之处,有巡逻的兵马就在街口左近徘徊。街口设有拒马,有人站立守卫。
见有百姓探头探脑,领军的将领操着徐州口音道:“诸位乡亲莫要担心,我东府军有军纪,绝不扰民,秋毫无犯。长干里等百姓居住之所,我们不会有一兵一卒进入。你们安心回家便是。”
众百姓心中惊讶又疑惑,要说相信他们的话,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人谁不是嘴巴上说的好听,到头来还不是祸害百姓。
回到街巷之中,众百姓议论纷纷。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终归还是不相信的多一些。
“各位乡亲,还是在家里呆着,闭门不出的好。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要冲进来了。值钱的东西藏藏好,女子们躲在地窖里,任他们说出花来也别信。”
“可是他们确实宁愿睡在路边,也没有进来滋扰我们啊。这么冷的天,可冻坏了他们。要是之前的兵,早就闯进家里来了。”
“说的也是啊。要说做戏,这也太拼了。那些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少年呢。可不得冻坏了。”
“你们呐,还嫌遭的罪不够么?回头冲到你家里喊打喊杀,瞧你们还同情他们么?真是莫名其妙。”
“……”
“……”
晌午时分,李徽在苻朗以及众亲卫的陪同之下来到青溪右岸。李荣向李徽禀报了目前的情形。
“主公,我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在此处,一路在城南朱雀航驻守。按照主公的吩咐,兵士们正在轮流休息。眼下敌人退守内城,也分两路驻守。兄弟们都在等待命令,何时主公下令进攻,我们便发起攻击。”
李徽眯着眼观察着对岸,青溪对岸敌军正在铸造大量的工事,试图做最后的顽抗。从秦淮河到青溪一路过来的河道正好是天然的屏障。河道很宽,河水也很深,进攻的难度很大。青溪桥已经在之前的轰炸中被炸毁,对方搭建的浮桥也撤走。所以要从青溪一侧进攻的话,恐怕需要船只强渡,这是不利于进攻的。
“元达,你怎么看?”李徽问道。
苻朗道:“主公,青溪此处进攻地形对我不利,我的建议是,派数千兵马在此驻守,以防敌人逃脱,将主要兵力开赴朱雀航。要进攻,则不惜代价夺取朱雀航,之后兵马便可长驱直入。再不然,便只能调水军前来,利用水军船只进行进攻了。咱们得水军目前在京城北的大江上,要从秦淮河口进入抵达此处,恐需要一天时间。这还是在河道通畅的情形下。若河道被堵塞,那便不知了。”
李徽点点头道:“我已命子龙和蒋胜攻姑塾,便无需调水军前来了。朱雀航拿下不难。便按照你的建议来办。”
李荣道:“莫如调火炮往里轰便是。这个距离,内城火炮射程将全面覆盖。不知主公为何拒绝这个提议。”
李徽微笑看着李荣道:“京城已是我们囊中之物,何必用这些极端手段。内城人口稠密,炮轰必伤及大量无辜百姓。之前轰城是制造恐慌,如今却不必了。况且,你看内城这些街市房舍,还有那些精美的殿宇。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建造出来的。毁灭起来容易,再建起来便难了。所以,还是慎用的好。”
李荣恍然,点头道:“主公所言及时。”
苻朗笑道:“如主公这般爱护百姓,怜惜城池草木之人,当世少有。愿在生死作战中自缚手脚者,也是少有。”
李徽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虽然火炮可以不用,但是可以打传单过去,进行一些宣传攻势。希望对面的兵马可以清楚目前的局势。”
午时时分,十几门火炮将大量的宣传传单从朱雀航南轰到河道北侧的朱雀大街以及秦淮河大街上。
传单上简简单单的写着几行字:桓玄已逃,逆贼已穷途末路,尔等此刻不降,更待何时?助纣为虐者,绝不宽恕。即刻投降者,既往不咎。午时三刻,若不降者,尽数诛杀。
守军捡到了这些传单,读了之后一个个神情凝重之极。
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可收拾,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桓伟跑了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军,守城兵马斗志早已全无。眼见东府军黑压压集结于朱雀航对岸,兵马无边无际,压迫感极强,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那万盖下了死命令,要守军死守朱雀航以及秦淮河青溪沿岸,命他们建造工事,明显是要死磕到底。但对于守军而言,他们内心里怎肯这么做。特别是,这些兵马本来就大多数都是原京城中军兵马,从西北来的兵马早已大部分都跟着桓玄走了,桓伟也带走了一部分。如今,本地兵马占了大多数。
再东府军的最后通牒下达之后,随着午时三刻的慢慢临近,军中原中军将领们开始暗自联络,低声商议。
“兄弟,这种时候了,还要拼死抵抗么?莫不是白白的送死。我等本就不是桓玄的兵马,他们也从未将我们当成嫡系,无非是拿我们当炮灰罢了。我们犯得着为已经失败的桓玄当替死鬼么?”
“是啊,你说的对。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想啊,但是……没办法啊。”
“办法自然有,咱们倒戈便是。再联络一些老兄弟,咱们阵前倒戈,宰了万盖便是。我相信,咱们只要一动手,必是一呼百应。”
“嘶……,办法倒是可行,只是有些冒险。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咱们干。若不成功,岂不白白送了性命。”
“你糊涂么?左右是个死。你以为午时三刻一到,东府军的进攻咱们能挡住么?不久之前还有二十多万兵马,这才多少天?桓玄也跑了,城中只剩下万余人了,怎是东府军对手?你还明白么?不动手便是死路一条,动手还可有活命的希望,甚至还能将功赎过,哪个合算?”
这些人窃窃的商议着,神情诡异的样子引人生疑。有人将情形禀报到了万盖那里。正在巡视防御,逼着百姓加入作战的万盖闻讯赶到了朱雀航南朱雀大街上。
万盖也没做太多的调查,看到满地的传单,以及旁人的指认,万盖当场发飙,立刻擒拿了几名被举报之人,当场格杀。
万盖的想法是,必须要严厉惩罚,以震慑这些兵马。但他完全想当然了。这种时候,还用这种手段严厉的处罚手下,那是犯了最大的忌讳。此刻可不是靠着杀人便能笼络人心的,反而会让其余人更感愤怒。
于是乎,原中军将领和兵马爆发了。十几名将领和都尉闻讯而反,带着手下兵士立刻倒戈。万盖带人去镇压,结果倒戈的兵马越来越多。那些被驱赶前来防守的百姓们也全部呱噪起来,再朱雀航南口展开了混战。
东府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得知对面乱了起来,李徽立刻下令发起进攻。李荣率军冲过了朱雀航,没有遭到任何的拦阻,因为桥上守军已经乱作一团,对面的兵马也混战在一处。东府军大军一旦过桥,很快掌控了局势。
万盖见大势已去,率少量兵马试图从西城门逃窜。朱氏兄弟率领骑兵追至西城,将他们围堵在西街上。万盖抵抗了一会,手下兵马阵亡投降殆尽,他躲在一户人家的柴房里躲藏,试图蒙混过关。结果被家养的狗儿发现,慌乱之中摔断了腿,当搜查的兵马抵近之后,万盖无奈之下挥刀自裁。
城中残余兵马很快被肃清,到未时末,夕阳西斜时分。东府军全面掌控了内城外廓各处城门。
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进攻之后,腊月中,徐州李徽的东府军攻克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