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八章 如故(二合一)(2 / 2)
顾惔大喜,起身拱手道:“多谢弘度,这可太好了。我命他们来见弘度,当面向你道谢。”
李徽摆手道:“倒也不必见面了,你自已安排便是。但有一点,岳父大人是顾氏家主,要好生的约束他们。家族子弟,也不能完全一视同仁。机会要给上进之人,给懂得珍惜之人。否则给他们再多的机会,他们不努力,不肯上进,也是没用的。帮只能帮一时,终究需要他们自已改变。就算岳父是顾家之主,也要择优而选才是。”
顾惔点头道:“说的极是,我会严加管束劝导的。”
次日上午,李徽在顾惔的陪同之下,前往城东顾谦的墓园。
顾谦是临时安葬于临沂,顾家上下的打算是将来必是要将顾谦的骨骸送回吴郡安葬的。但即便如此,位于城东山岭上的顾谦的墓园也还是颇为气派。
顾惔请了方士选择了山腰的一片向阳的风水之地修造墓园。从山脚下修建了一条石阶大道通向墓园。石阶大道两侧,有石兽排列向上。光是这一项便花费不菲。
墓园地面平整,方圆数十步,种植松柏花木,虽在隆冬季节,依旧苍翠。墓园地面铺着青石,有专门的守墓之人在此居住,清扫墓园,拔除杂草,并防止有人觊觎墓中财物。
顾谦的墓在墓园后侧,背靠山壁,青砖垒就而成。方圆三丈有余,高达丈许。墓前矗立两座青石碑,皆一人多高。一座刻着顾谦名讳以及生平,旁边墓碑上小字刻着好友陆纳为顾谦撰写的碑文。整个墓园大气肃穆,派场不小。
为了弥补不久前的祭日没能大肆拜祭,顾惔命人准备了纸人纸马金箔元宝等物,摆放在墓前空地上,花花绿绿甚是好看。
顾惔命仆役将携带的供品酒水摆在墓前,叩拜一番之后,李徽上前叩拜上香,诵读祭文。
“东翁,原谅弘度未能常来祭扫。俗务繁忙,实在是身不由已。但弘度从未忘记东翁,时常想起东翁音容,记起东翁当年的教诲。。娘常念及东翁之恩,几次欲来拜祭。但这几年娘亲身子不好,难以承受长途跋涉,故只能遥遥拜祭。今日弘度也代我娘向东翁叩首告罪,望东翁原谅。”
“弘度自小托庇于东翁庇护之下长大,当年若非东翁收容,我娘和我恐难活命。当年东翁力排众议,说服家主给我入仕中正的机会。弘度有今日,可说是始于东翁提携。否则我寒门小族子弟,岂有出头之日。更别说,弘度初到徐州之时,百废待兴,手中无半点钱粮,难以立足。是东翁不计前嫌,联合三吴大族,馈我钱粮盐铁,车船物资,何等无私。也更别说不顾世情人言,将青宁嫁我为妻。东翁对弘度,可谓是掏心掏肺,仁义无私。反观弘度,却没能为东翁做些什么,实在是愧疚难当。”
“东翁一生德望高隆,谦逊温润,令人高山仰止。风度才学,为人处事,皆为楷模。弘度恐终其一生,难望项背。但见贤思齐,弘度定会努力为之,成为东翁一样的贤者。今虽天下纷乱,但弘度必全力保全顾氏族人,不令受刀兵涂炭,这也是弘度唯一能够报答东翁的地方。呜呼,尚飨!”
李徽诵读完祭文,将祭文在火盆之中点燃,洒酒于地,磕头跪拜。
一旁的顾惔静静的听着李徽的祭文,心中感叹。李徽和顾家之事,当年纠葛难言,一度破裂。今日李徽只字不言顾氏当年的逼迫之事,只谈对他的好。情真意切,令人感动。
实际上,当年李徽之所以得到入仕的机会,是因为受北方侨姓大族的算计,让顾家子弟前往湖匪和流匪盘踞的危险的居巢县任职。顾家不肯让顾氏子弟冒险,故而让李徽前往顶替。这可算不得是什么提携。
当年顾氏和南方大族选择有误,桓温倒台之后,遭到清算。不得已之下,南方大族联合起来押宝李徽,这也是一种投机。这些事其实都并非没有私心,而是为门户所计。但李徽只字不提,可见仁义。
拜祭之后,顾惔命人将纸人纸马抬来点火焚烧。正此时,忽听有人大声哭嚎,冲入墓园之中而来。那几人抢上前来,在顾谦墓前跪地嚎哭。
李徽认出了他们,正是顾昌顾云等顾氏子弟。不由得皱了眉头看向顾惔。
顾惔忙道:“弘度莫要误会,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顾昌等人哭了一会,上香磕头。顾惔在旁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顾昌忙道:“家主拜祭叔祖,我等听说,自当前来。叔祖也不通知一声,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自当要来。”
顾惔道:“我是陪同弘度一起来拜祭,叫你们作甚?”
顾昌转头看向李徽,装作惊讶之极的样子,上前拱手道:“哎呀,这不是弘度么?我说怎地如此眼熟。该死该死。有礼了。”
李徽拱手道:“大公子有礼,别来无恙。”
顾昌苦笑道:“别来无恙么?我们现在混的可惨了。哎,我顾家如今有家不能回,我们几个也在临沂闲住着,也无官职。家主也不管我们,说徐州有徐州的规矩。”
李徽皱眉道:“徐州确实有徐州的规矩,你们又不是第一天来这里。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情,那可怪不得他人。”
顾昌咂嘴道:“弘度,你说的都对。我们现在想好好做事,还望你给个机会。毕竟……你自已也说了,当年若不是我顾家,你也没有今日。今日你贵为主公,他年搞不好要当皇帝的,我们好歹也沾亲带故的,总不好让我们当乞丐,岂不是丢了你的脸?”
李徽心中失望之极。本来以为顾昌等人这些年多少有些长进。但今日看他一番言语,怕是依然如故。
顾惔皱眉喝道:“顾昌,不得无礼。你们的事情,弘度已经答应了。不得胡言乱语。”
顾昌惊喜道:“当真?授予我们什么官职?我也不贪心,弄个太守当当便可。”
顾惔皱眉道:“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先命你等在我帐下负责粮食物资的调运之事。做好了这件事,便有大功,将来可酌情授官。”
顾昌失望道:“原来不是授官,跟着跑腿罢了。弘度,何必如此?好歹也是故人,我堂妹还是你夫人,我顾家对你不错,你怎好这般待我等?当着叔祖坟前,你说句话。”
李徽沉声道:“大公子,莫要给顾氏抹黑,好好的做事。我还有事,你等既然来了,好生将东翁墓地清扫一番,尽尽孝心。”
李徽转身欲走。顾昌伸手要抓李徽袍袖,口中道:“莫走,莫走,好歹给个话。好不容易见到你。”
一旁大壮横身上前,抬手一推。一股大力让顾昌后退数步,差点摔倒。看清楚是大壮之后,大声喝道:“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当年在我家为奴,今日倒敢动手打我。”
大壮喝道:“下流坯,你若再闹,可莫怪我。我打的你三天下不来床。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大春在旁也道:“顾昌,我管你是谁,再动一下小郎试试?活活剁了你。”
顾昌大声叫道:“瞧瞧,瞧瞧,了不得了。翻了天了。”
李徽心中恼怒,沉声道:“顾昌,他们二位可不是当年你顾家的护院奴婢。大春大壮乃是我东府军左右卫将军。就凭你适才羞辱之言,便可将你拿下问罪。顾昌,东翁坟前,我不忍苛责于你。给你个忠告,踏踏实实的做事,我自会给你们机会。若拈轻怕重,还仗着家世好高骛远,甚至行事不正,恐怕你们在徐州无存身之地。言尽于此,望你等自重。”
李徽说罢拂袖而去。今日若不是在顾谦坟前,若不是当着顾惔的面,自已定要让大春大壮给顾昌一个教训。这家伙这么多年来非但没有长进,反而比以前更加的无赖。顾惔无子,顾氏将来若都是顾昌这样的人传承家门,恐怕是没有任何崛起的可能了。顾谦一心为顾氏着想,怕也只是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