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53章 凛夜杀机（2 / 2）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强者之怒，而是一种凡人面对同伴即将惨死时的悲愤与不甘。
“滚开！”
林七怒吼一声，猛地冲了过去。
他手中的铁剑，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虎口已经崩裂。
铛铛铛……
他连续格挡开三把砍向小六子的刀，每一刀都震得他手臂发麻，铁剑上崩出了几个豁口。
但他没有退。
他背靠着马车轮子，将重伤的小六子死死护在身后。
“林……林大哥……”
小六子浑身是血，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嘴角涌着血沫，“我……我想回家……我想我娘……”
“别说话，撑住！”
林凡咬着牙，声音沙哑，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杀了他，这小子撑不住了！”
周围的山匪见林七受了伤，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
十几把兵器，如同钢铁丛林般压了过来，寒光闪烁，令人窒息。
林凡感到了一阵无力。
凡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他的体力在急剧消耗，手臂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举起一座大山，肺部像是风箱一样剧烈拉扯。
但他不能退。
一旦退了，小六子就死定了。
还有躲在车底下的老张头，还有那些正在浴血奋战的同伴……
“我……不能退！”
林凡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宛如磐石。
他没有动用封印的力量，哪怕一丝一毫。
但他那颗被层层包裹，蒙尘已久的剑心，却在这绝境之中，在这凡俗的情感冲击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响。
叮！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壳，碎了。
那是共鸣！
不是与天地规则的共鸣，而是与这红尘万象，与这生死悲欢的共鸣。
他忽然明白了魔女的话。
“当你的剑成为你呼吸，生存的一部分……”
此刻，剑就是他的命，就是他守护同伴的最后一道防线。
没有任何杂念，没有剑道的追求，没有高深的境界。
只有想活下去，想让身边的人活下去。
嗡！
那柄生锈的凡铁剑，在这一刻，竟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
不是灵力的灌注，也不是剑意的加持。
而是一种源自持剑者精神意志的极度凝聚与灌注。
诚！
诚于剑，诚于心，诚于生命。
林凡的动作忽然变了。
不是那种刻意的精准，也不是那种计算后的高效。
而是一种顺势而为的自然。
他的剑，仿佛有了生命，成为了他手臂的延伸。
噗嗤！
一剑刺出，并非是单纯的直刺，而是带着一种必杀的信念，瞬间洞穿了一名头目的胸膛。
接着，剑锋一转，如行云流水般划过另一人的脖颈。
他的身体仿佛不知疲倦，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决绝。
那些山匪惊恐地发现，这个看似强弩之末、浑身是血的青年，竟然越战越勇。
他的剑，并不快，也不华丽，甚至有些笨拙。
但却给人一种无法闪避、无法抵挡的错觉。
仿佛那把剑，就是命运的审判，指向谁，谁就得死。
那是一种绝对的专注，一种舍弃了一切杂念后的纯粹。
“这……这是什么剑法？”
一名山匪头目惊恐地后退，手中的刀都在颤抖。
林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默默地挥剑，收剑。
一步步向前。
在他的脚下，倒下了一具具山匪的尸体，鲜血汇聚成小溪。
他的墨衫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脸上满是血污，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明亮，一种看透生死后的淡然。
那是剑心的重铸！
在这最原始，最血腥的厮杀中，在那柄最普通的凡铁剑上，林凡触碰到了一丝他从未有过的剑道真意。
那是属于凡人的剑，也是属于他林凡自己的剑。
“撤！快撤！这小子是个疯子！”
剩下的山匪终于崩溃了，心理防线彻底决堤。
在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后，他们丢盔弃甲，狼狈地逃进了深山密林。
战斗，结束了。
呼……呼……
林凡拄着剑，剑尖插在血泥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和血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尘土中，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虎口更是疼得麻木。
但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畅快。
这才是战斗。
这才是活着。
“林……林兄弟，你没事吧？”
王猛捂着受伤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眼中满是敬畏和感激。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青年，竟然如此凶悍，如此仗义。
林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去看小六子。
少年已经昏迷了过去，但呼吸还算平稳。
“还好，没伤到要害。”
林凡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那瓶最普通的金创药，小心翼翼地给小六子敷上，动作轻柔得不像是个刚刚杀了十几个人的剑客。
“老张叔，出来吧，没事了。”
林凡又敲了敲车辕，声音虽然疲惫，却透着一股安定的力量。
老张头颤巍巍地爬了出来，看着浑身是血的林凡，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林小哥，多亏了你啊……多亏了你啊……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林凡笑了笑，伸手将老张头扶起。
那一刻，他身上的杀气尽数消散。
只剩下一个平凡青年的温和与疲惫。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乌云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
照在他那柄生锈、卷刃、沾满鲜血的铁剑上，反射出一抹并不耀眼，却异常坚定的光芒。
那是凡铁的光芒。
也是真我的光芒。
“剑心自明……”
林凡心中喃喃自语，感受着心中那一点点亮起的微光。
他感觉，自己似乎快摸到了那扇门了。
只差，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