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本网
会员书架
首页 >灵异恐怖 >风骨之臣 > 第83章 窗竹影摇(3)

第83章 窗竹影摇(3)(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七月初六,灵州城像被架在火盆上。赤地无风,沙土表层泛起晃眼的白,一脚踩下去,热气\"噗\"地窜进靴筒,瞬间裹住脚背。

兰一臣也不是第一次来西北了,这一次算是顺利,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他在城门口下马,玄青官袍被日头烤得发烫,袖口却纹丝不动——他背脊笔直,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冷刃,连汗水也循着鬓角规整地滑入领内,未乱方寸。

城门大开,却无守卒相迎。

只有一名黑衣校尉远远立于瓮城阴影下,见兰一臣步行而来,单手横胸,微一俯身——动作恭敬,眼神却像秤砣,稳稳压住对方分量。

\"末将阿力,奉王命,迎丞相入灵州。\"声音沙哑,带着北地风沙的粗砾;一句说完,便侧过身,竟不接缰,也不引路,只抬手做了个\"请\"——掌心向内,四指微曲,是\"请君入瓮\"的姿势。

兰一臣来之前也猜到了他们会有多不待见他,看他们这样的态度也不生气,平静无波的跟了上去。

穿城而过,街巷肃静。店铺闭门,百姓无踪,唯有热风卷着纸钱与马粪,在青石板上\"沙沙\"打转。

兰一臣目光掠过墙头,隐约可见暗红甲胄一闪——信德王的斥候,像鹰栖檐角,只露钩爪。

行至驿馆,朱门新漆,铜环锃亮,却无匾额。

院内早摆下接风宴:八扇屏风围出小厅,案上美酒佳肴热气蒸腾,宛如刚离灶。

阿力止步于门槛,垂目:“王军务繁忙,恐难亲至。丞相且安歇,缺物少人,但吩咐末将。”

话毕,他抬眼迅速一扫——那目光像沙里淘金的筛子,亮、冷、短,一瞬即收,转身便走。步伐沉而稳,每一步间距等同,仿佛用尺子量过,踩得青砖\"咚、咚\"作响,却再没回头。

兰一臣立于厅中,耳畔蝉声骤起,像故意放大的寂静。

案上铜壶\"滋滋\"作响,热气沿壶嘴爬升,在日光里扭成一条白蛇。

他伸手,指腹轻触酒面——滚烫,显然是掐准了他进城时辰,方才烫温。

\"繁忙?\"他低哂,嗓音极轻,却带着霜意,\"是忙着给我下马威把!\"

他落座,背对屏风,耳廓微动——八折绢素上,绣着大漠孤烟,烟里隐有铁骑剪影。

屏后呼吸声三长一短,共五人。

兰一臣执箸,夹一片羊羔,入口慢嚼,似品滋味,又似在数心跳。

半晌,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穿屏:\"回去告诉信德王——\"

他顿住,箸尖轻放玉案,\"叮\"一声脆响,像刀背敲盔,\"本相既敢来,便不怕他避而不见。躲得了一时,躲不过玺印。\"

屏后呼吸骤停,随即有极轻的脚步\"沙\"地滑退,像蛇隐入草丛。

宴罢,兰一臣起身,广袍掠过案角,带起微风,酒面涟漪轻晃,映出他低垂的眸——那眸色沉如子夜,却无波澜。

他行至院中,抬头看天,烈日白得刺眼,他却一瞬不瞬,仿佛透过炽光,看见远处王旗猎猎。

\"灵州烈日,\"他低语,袖中指尖缓缓摩挲那枚青玉镇纸,\"正好晒狼爪。\"

声音随风而散,却带着铁锈般的冷意,落在空荡驿馆,落在满城暗伏的甲胄之上,像一把无形的枷,正悄悄合拢。

而另一边,信德王府的暗室中。

天色青灰,铁门\"哐啷\"一声推开。

阿力把药碗放在地上,退后三步,像怕沾到瘟疫。

绿绮伏在草席,腕上锁链\"哗啦\"作响,指节因攥紧而泛白。药汁黑得发蓝,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喝吧,王爷赏的。\"阿力嗓音沙冷,\"能压三个时辰。\"绿绮抬眼,昔日明艳的眸子布满血丝,唇色却乌青。

她笑,嗓音像碎瓷刮过铜镜:

\"压?……呵,不过是把刀拔出来,又插慢些。\"

话虽毒,她还是爬过去,颤抖的手指捧起碗。

药一入口,喉头立刻抽搐,黑液顺着嘴角溢出,滴在草席,竟\"嗤\"地冒出一缕白烟。

她干呕,脊背弓成虾米,锁链被拽得\"哗——哗——\"好似催命更鼓。

更深,毒如万蚁噬骨。

绿绮咬住臂弯,冷汗浸透单衣,齿间溢出的血在月光下呈诡异的蓝。

窗外,信德王负手而立,窗棂阴影把他的脸割成两半——

一半沉在黑暗,一半被冷月照得惨白。

他听见室内压抑的呜咽,像钝刀锯木,一声比一声低,却一声比一声重。

忽然\"砰\"地闷响——绿绮翻滚下床,锁链反拧,铁环勒进皮肉,血珠沿银链滚落,\"哒、哒\"砸成一朵朵小红花。

信德王喉结微动,腮线绷起,猛地转身:

\"备马,去黑鹫峰。\"

阿力愕然:\"峰顶雪线,千年血参——\"

\"闭嘴。\"信德王声音哑得发涩,\"本王要活的,也要她的命。\"

黑鹫峰,峭壁如削,雪线以上空气稀薄。

信德王只携两名死士,绳钉凿壁,攀至夜半。

冰棱割破狐裘,雪粒灌进领口,瞬间被体温融成寒水,沿背脊直下。

明明处在夏日,他却浑身冰冷刺骨。

他指尖冻得青紫,却仍紧攥冰凿——

\"叮!叮!\"铁击岩声在空谷回荡,像催命更鼓。

终于,在崖缝深处,一点赤红如豆,却艳得刺目——千年血参,根须缠骨石,似吸尽日精月华。

信德王探臂,锋石划破腕脉,血\"嗤\"地溅在雪上,开成点点红梅。

他眉头未皱,反手一刀割断参根,血参离石刹那,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轻啸。

死士欲上前搀扶,却被他冷喝:\"退下!\"

他撕下染血衣摆,裹住血参,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也是一条锁链——

一头套住绿绮的命,一头勒住他自己的咽喉。

拂晓,灵州城门未启,一匹黑马冲破晓雾。

信德王伏于马背,左臂血迹已凝成黑壳,襟口被霜与汗浆得僵硬。

他踉跄下马,却顾不上传医,先喝令:\"煎参!三碗熬一碗,速送暗室!\"

信德王身披黑貂大氅,自马背一步落地。貂毛厚可藏雪,却被汗水浸成绺,一绺绺贴在甲胄上,像乌黑的冰棱。

随行的阿力递上手臂,指尖才触到王的手腕,便猛地一抖——那皮肤冷得仿佛才从雪窟里抽出,指节边缘甚至凝着一层极薄的霜花,被暑气一烘,化成细小水珠,顺着青筋滚进袖口。\"王爷,你身上——\"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