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恩谢(2 / 2)
动手?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且实力不明,一旦冲突,不仅脱身困难,更会打草惊蛇,彻底暴露自己。少爷的叮嘱“保命为先”在耳边响起。
栾卓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搏命的冲动和心底翻腾的惊疑。
缓缓松开握匕的手,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惶恐,声音带着点沙哑:“小……小王?小的……小的遵命。”他选择了暂时隐忍,顺从地跟随着那几名护卫。
护卫将他带离喧嚣恶臭的底层赌场,沿着一条狭窄、却明显干净许多的石阶向上走去。
石阶两侧墙壁上点着几盏长明灯,光线昏黄却稳定。
气氛瞬间变得不同,下方的嘶吼和狂乱被厚重的石壁隔绝,只剩下几人清晰的脚步声在幽静的通道中回荡。
来到一扇看似普通、却由厚重硬木制成的房门前,护卫停下脚步。为首的汉子八平恭敬地躬身,对着门内低声道:“王,人带到了。”
门内,传来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进来吧。”
护卫轻轻推开房门,一股与楼下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栾卓迈步踏入,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缩!
门内门外,判若云泥!
踏入房门的瞬间,一股清冽、淡雅的香气息取代了楼下那令人作呕的混杂恶臭。光线也明亮柔和了许多,并非油灯,而是来自几盏镶嵌在墙壁上的、蒙着素纱的灯盏,散发出温暖而不刺眼的光芒。
这间密室不大,却布置得极尽奢华内敛。
脚下是厚实柔软的兽皮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四周墙壁并非粗糙的石壁,而是覆盖着光滑如镜的深色檀木墙板,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紫木茶案,案上摆放着一套温润如玉的茶具,旁边的小铜炉上,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而丹木,那位曾被他从黑甲兵刀下救出的人,此刻正慵懒地斜倚在茶案后一张铺着完整雪豹皮的宽大软榻之上。他依旧穿着那身看似朴素的深色锦袍,在柔和的灯光和奢华的背景下,那衣料的光泽和细腻的剪裁显露无疑。
手中把玩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石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荡漾。
曾经带着些许狼狈的脸上,此刻只有从容不迫的闲适和一种久居上位的、无形的威压。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栾卓看来,深潭表面泛起的涟漪,底下不知藏着怎样的暗流。
“故人相逢,何必急着走呢?”丹木的声音带着磁性,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抬了抬手,指向案几对面一张同样铺着柔软兽皮的矮凳,“坐。尝尝我这新到的‘无涯之根’,外面可喝不到。”
栾卓站在门口,身体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微弓姿态,警惕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除了侍立门边、石雕般的八平,再无他人。
看似平静的奢华密室,却比楼下那混乱的赌场更让他感到危险。眼前这个自称“小王”的丹木,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深沉如渊,难以测度。
他没有立刻坐下,目光迎向丹木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眼神,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未曾想,当初一别,阁下竟贵为‘小王’。栾卓眼拙,失敬了。”他刻意点出“当初一别”,既是试探,也是在提醒对方那段救命因果。
丹木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放下石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身体微微前倾,深邃的眼睛能穿透人心:“眼拙?呵,栾卓兄弟说笑了。若非你仗义出手,丹木……哦不,或许该说,我这条命,早就交代在那群黑甲畜牲手里了。救命之恩,岂敢或忘?”
他轻轻拍了拍手,八平无声地走到角落一个紫木柜前,取出一个锦盒,恭敬地放在茶案上,然后退开。
丹木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锦盒:“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点小小心意,聊表谢忱。另外……”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栾卓,“栾卓兄弟为何边境线不待,乔装打扮,深入我这窝泥巷的黑窝……想必,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他身体后仰,重新靠回软榻,雪豹皮衬得他气度雍容,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种无形的压迫。
“说说吧,你在找谁?或者……你想知道什么?关于东境?还是关于……你要找到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