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求亲(1 / 2)
宁安郡主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自那日宋知婳吐血昏迷被罗君抱回后,她便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卧房之内,整整三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
厚重的窗帘终日低垂,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喧嚣。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一种近乎凝滞的悲伤。
宋知婳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眼神空洞得吓人。
她不哭,不闹,不说话,甚至很少进食。
偶尔,她会剧烈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苍白的脸颊因此泛起病态的潮红。
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换下的帕子上时常带着隐约的血丝。
得到消息的宋夕阳,立刻放下了手中所有正在筹备的新医馆事宜,火速从邻城赶了回来。
她冲进房间,看到姐姐那副魂不守舍、形销骨立的样子,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红着眼睛,默默地接过了所有照顾宋知婳的工作。
煎药、喂粥、擦拭、更衣……所有的事情,宋夕阳都亲力亲为,不让旁人插手。
她安静地陪着,有时会絮絮叨叨地说些医馆的琐事,或者说些大宝小宝的趣事,试图唤醒姐姐的一点生气,但大多时候,得到的只是沉默。
罗君的伤势也未痊愈,但他固执地守在宋知婳的房门外,如最忠诚的石像。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拒绝任何休息,仿佛只有守在这里,才能稍微缓解内心的焦灼与无力感。
他与宋夕阳之间交流很少,但一种沉重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
这期间,皇后果然派了宫人前来,依旧是那套“凤体欠安,思念郡主,请入宫一叙”的说辞。
宋夕阳出面应对,语气恭敬却带着的疏离:“回禀娘娘,家姐自尸瘟结束后便心力交瘁,日前又感染风寒,病势沉重,实在无法起身入宫,恐过了病气给娘娘,万望娘娘恕罪。”
宫人看着郡主府内一片沉寂压抑的气氛,也不好强求,只得回去复命。
更显虚伪和讽刺的是,不久后,皇帝竟然也派太监送来了大批宫中御用的珍贵药材,什么百年人参、灵芝雪莲,说是给宁安郡主调养身体之莲,望郡主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宋夕阳面无表情地收下了那些包装精美的药材,转身却直接让人锁进了库房最深处,一眼都不想多看。
帝王的恩赏,此刻比毒药更令人恶心。
而城门口,孟时宴或者说易河的尸体,在被悬挂示众三天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被几个衙役如同处理垃圾般解下,随意地扔上了一辆板车,运往了城外荒无人烟的乱葬岗。
这个消息,悄然刺破了郡主府的沉寂,传到了宋知婳耳中。
一直如同木偶般的她,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裂开了一丝痛苦的缝隙。
她挣扎着,第一次主动下了床。
身体虚弱得几乎站不稳,需要扶着墙壁才能行走。
“姐!你要做什么?”宋夕阳急忙扶住她。
“备车……去乱葬岗。”她的声音沙哑。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而且太危险了!”宋夕阳急得眼泪又在打转。
“备车。”宋知婳重复道,眼神里是一种死寂的坚持。
最终,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在罗君和几名绝对心腹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郡主府,前往了那片代表着终极抛弃与荒凉的乱葬岗。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乌鸦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发出刺耳的啼叫。随处可见散落的森森白骨和未被掩埋彻底的腐烂尸骸。
他们在一片新扔的尸堆中,找到了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时,宋知婳的身体还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被罗君及时扶住。
她死死咬住牙,推开罗君,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前。
她亲自蹲下身,用颤抖的手,一点点拂去他脸上的污秽,整理好他那破烂不堪的衣物。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尽管她知道,他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
没有棺椁,没有仪式。
她亲自看着他被小心地放入挖好的土坑中,一抔抔黄土缓缓覆盖了那年轻却饱经摧残的身体。
最终,在郡主府后山一处安静偏僻、可以望见郡主府一角的山坡上,立起了一座小小的新坟。
没有墓碑,只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刻了一个无人能懂的、代表“宴”字的特殊符号。
做完这一切,宋知婳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被罗君和宋夕阳半扶半抱才回到了府中。
她又昏睡了一日。
醒来后,她依旧沉默,但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多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沉寂。
她开始正常进食,按时吃药,甚至过问了一下医馆的情况,仿佛在强迫自己恢复正常。
然后,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早晨,她忽然对宋夕阳说:“我要去城外的庄子一趟。”
宋夕阳一愣:“姐,哪个庄子?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身体还没好利索……”
“时宴之前买下的那个。”宋知婳的语气很平静,“他说想带我去散心。我没去成。现在,我去看看。”
宋夕阳和闻讯赶来的罗君都想劝阻,但看到她那平静却执拗的眼神,知道劝不住。
最终,罗君坚持亲自驾车护送,宋夕阳则留下来看家。
马车一路颠簸,驶向了京郊。
宋知婳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风景,眼神漠然,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