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 番外一(2 / 2)
呈上安定侯的口供时,安阳连圣上的脸色都不敢多看。
章和帝养气功夫一向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但见到这份口供,他却不免脸若玄冰,怒容凸显。
“好,好一个安定侯!”章和帝自龙椅上起身,将这份口供狠狠地甩在地上,“通敌三十余载,西北的铁矿几乎要被他挖了干净!朕与先帝竟然糊涂至此,信任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若不是此次傅骁提出重审当年一案,朕还要被瞒在鼓里里多久!”
章和帝说:“此等恶徒,无君无国,构陷忠良,该当满门抄斩,凌迟处死!”
安阳随侍在一旁,早已预料到君王的反应,不敢做声。
赵佑泽上前一步,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口供,一字字查看。对于通敌一事,铁板钉钉,安定侯已经供认不讳。
至于永定侯一案,证词上也将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
三十多年前,林彦意外在西北发现一处未经开采的铁矿。自汉武帝之后,大多数朝代都实行盐铁专卖制度,严禁私人铸铁。铁矿盐矿一类若被发现,只能由朝廷开采,否则严惩不贷。
林彦一时利欲熏心,见钱眼开,并未将这一铁矿的发现上报给朝廷。
当时的西北正是永定侯在掌管,林彦能瞒住远在京城的先帝,却瞒不过就在眼前的永定侯。
永定侯顺藤摸瓜,虽尚未查出幕后开采者是谁,却也派人探出了这一铁矿的下落,遂准备上折子汇报先帝。不料永定侯手底下的幕僚做事不当心,把这消息泄露给了当时是副将的林彦晓得。
林彦深知私人开采铁矿是什么大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巨大的利益贿赂了那名幕僚。
那名幕僚本是在永定侯账下做文书参谋,十分熟悉永定侯笔迹,轻易模仿了一封永定侯和突厥将领通信的书信来。
事后,林彦又发信给司笔太监刘班投诚。永定侯傅炎乃是孝怀太子的亲娘舅,而孝怀太子早年与刘班有过龌龊,林彦这是找准了刘班欲剪除孝怀太子羽翼的心思。
果然,二人一拍即合,押送永定侯进京的途中,刘班派小太监痛下杀手,无数严刑峻法往永定侯身上招呼,这才导致永定侯没能撑到进京面见先帝。
之后,林彦从这处铁矿身上得到了无数的好处。他本身的军事才干不及永定侯,甚至不及接任永定侯的韩国公,便借采矿在西北笼络了巨额财富,还私下与突厥人做盐铁交易,好换取边疆的平稳。
口供的后来还写道:“我心知此是火中取栗,不能长久,已欲断绝与突厥人的来往。可秦王父子忽然联系我,说手中拿捏了我的把柄,若我不能为他们所用,便呈交圣上,但我若愿助他登上帝位,不仅对我与突厥人的往事既往不咎,还让我继续掌西北兵权,甚至愿封我为藩王。我明知秦王此言虚伪,却不得不与虎谋皮。我多年来出卖家国,欺君罔上,自知死罪,但是秦王狼子野心,怎可继续任他欺骗天下人。即便秦王父子已经身死,也不应该逃脱法网,愿安大人替我直面圣上,切莫让圣上受尽蒙蔽。”
这些话,安阳一个字不差的记录在案,却不敢开口问该如何处置秦王的身后名。
毕竟,百姓们才因为章和帝和秦王的兄弟情哭了好几个鼻子。
赵佑泽看完口供,轻轻叹了声气。
章和帝脸色冷峻,说:“把这份口供昭告天下,即刻从皇陵中将秦王父子的尸身迁出来。朕这一朝,以后再无秦王。”
“是,”安阳躬身,朗声说,“陛下圣明烛照,乃天下之福。”
章和帝冷笑道:“少拍朕的马屁。你连夜把这口供给朕看是什么心思,以为朕不知道?”
“你是打量着朕今日早朝时被傅骁感动。怕明日到了,朕的一腔热血逝去,以为朕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章和帝面色不善地说。
安阳忙道:“臣不敢。臣从来知道陛下是圣明天子。”
“哼。”章和帝说,“拿着朕的旨意跪安。”
安阳说:“是。”
安阳走后,赵佑泽乖顺凑上前去,说:“儿臣帮父皇拟旨。”
“拟什么旨?”章和帝方才看口供的余怒未消,觑他一眼。
“拟重封永定侯的旨呀,”赵佑泽笑一笑,“当年的傅侯爷既然是冤错案,那么他的侯爵可被削得太无辜了。”
“眼下傅骁立了功,父皇借此机会完璧归赵,正好收拢傅骁,”赵佑泽说,“父皇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章和帝“唔”一声,说:“这个收拢人心的机会,朕原本打算留给你。”
“傅骁有统帅之才,西北又是永定侯一脉的老地头,派他接任林彦,戍守西北,再合适不过。”章和帝说。
赵佑泽道:“父皇疼惜儿臣,儿臣明白。只是永定侯上下蒙冤这么久,元康真心希望能拨云见日,还是父皇来吧。”
章和帝想了想,叹气道:“罢了。冤魂埋骨数十年,便让他们早日大白于天下。”
翌日,永定侯一案的始末就被清清白白地列举出来。章和帝将永定侯的侯爵重新赐封给傅骁,另加封他为从二品都督同知,总理北边四镇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