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收势等潮(1 / 2)
燕朔盯着那枚黑旗,半晌无言,只听得帐外风哨呜呜作响,沙盘上的灯焰也随之忽明忽暗。
良久,他抬手把黑旗拔起,随手掷到一边,命人唤来亲军都尉刘安,吩咐道:“传令,暗堰缓筑,火油封箱,全军退后十五里,扎浮栅、立哨斗,任他春潮拍岸,谁也不可轻动。”
“诺!”刘安应下,脚步声急急远去。
赫连良平眉梢一挑,似笑非笑:“你这是准备罢手了?”
燕朔没有言语,只负手立于帐口,目光穿过挑起的帘缝,望向夜色里那条沉默的淮水。
水面上无月,只有远处南岸零星火光,像被钉在夜幕上的几枚暗红铆钉,风一吹便晃,却迟迟不坠。
“先把拳头收回来。”他低声道,像在回答赫连良平,又像说给那看不见的敌人听,“打不出去的拳,硬伸只会折腕。”
……
翌日清晨,薄雾散尽,五万镇安军已经后撤十五里,忙着重新筑营。
燕朔披甲立于望楼之上,凝望着旗帜飞扬,好一会儿,又命人取来一副测风仪:两缕五色彩帛悬在一个铜环下,一炷香的工夫里,先后指向西北、东南、正南、又摆回东北……猎猎作响,却始终不肯稳下来。
他微微皱眉,默默回了帅帐。
接下来的两天,每过两个时辰,便重新测试一次,直到第三日午时,风势依旧如此。
“乱风。”身旁的刘安低声道。
燕朔点了点头,眉心刻出了川字纹,他把测风仪交到刘安手里,吩咐道:“传令下去,派人时刻关注敌军动向,大营外围昼夜轮值,各营士卒无令不得近水一步。”
“是。”
军令宛如一条无形锁链,把先前躁动的杀机牢牢捆住,燕朔回身时,正瞥见赫连良平撩帐而出,手里又端着那只天青釉茶盏,仿佛一刻也离不开茶汤。
“风向如何?”
“还是不稳。”燕朔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无奈,“诚如你先前所说,南风若占七成,火攻先烧自己,我考虑了这么多,却独独漏了最重要的一环,唉,前功尽弃啊!”
赫连良平一脸淡然,饮了口茶,望向南方,他看不清,却能想象到敌军水寨连片,船影幢幢、兵甲锵锵的样子。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再等等吧。”燕朔叹道,“没有火烧粮草,裴文仲自会防范春汛,筑再多暗礁也无济于事,可风不定,火计则不成,我军大多不通水性,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
赫连良平没再揶揄,手指摩挲着茶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
……
大风连日不止,且愈发狂躁,三月廿九夜,桃花汛起,大雨滂沱。
淮水上游山雪尽融,杂着冰凌,宛如一条脱缰的银龙,随着雨水俯冲而下,水头高达丈余,浊浪拍岸,声如万鼓。
大帐沙盘上,以黑旗插淮水南岸,以红旗指北岸,两旗之间,一条墨线被水势冲得断断续续。
赫连良平紧盯沙盘,沉声道:“风雨交加,若趁乱出奇兵,或可一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