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同将异相(2 / 2)
项瞻来了兴趣:“何谓「三不信」?”
“不信亲戚、不信富贵、不信眼泪。”罗不辞解释道,“举个例子吧,青州靠海,他在海口设了「互市榷场」,盐、铁、鲸油这些东西过手,都抽十税一,每月光这项少说就有十万两银子进账,可这些银两,凡与他沾亲带故的,不曾有一人获利,哪怕拖家带口堵着他的府门,求他安排个活计,任对方如何哭求,最后都会无功而返。”
“不止这些。”武思惟摇了摇头,接着道,“他治军极严,军饷一分一厘都要入册,几年前,沿海海啸,三州皆有不同程度受灾,朝廷下旨,让他帮着兖州和徐州渡过灾情,他没应,只说军中饷银,任谁也不可轻动。”
“这他娘的叫信?”张峰听到这儿,忍不住爆了句粗,“老小子也太死心眼了吧!?”
“他就是这样。”武思惟无奈道,“当年大召内乱,师恩行和袁季青为何不跟随太子,我并不知情,但他郑天锡,却说「既为青州都督,便只守青州」”
“呃……”张峰无言以对。
项瞻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心里记下郑天锡的“信”,又问起最后一个:“那袁季青呢?”
提到袁季青,罗不辞和武思惟对视一眼,神色都复杂了些。
罗不辞先开口:“此人年有四十五六,瘦脸高颧,十指修长,喜执羽扇而冠青巾,机变百端,先计后兵,口中有名言「战不胜,则借敌之刀;借不得,则反刃其手。」”
项瞻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所谓的名言,微微皱眉,不由得想起了方令舟。
“袁季青初到徐州时,海边尽是一尺深的潮碱田,春天插秧,秋天收回来的只有碱疙瘩。”罗不辞呷了口水,继续道,“他干脆把田埂全挖了,「口」字变「井」字,引潮成沟,退潮成塘;塘底晒三年,盐分板结如瓦片,再凿碎翻进沙土,如此三耕三晒,硬是把十万亩咸滩变成了能种盐角麦的薄田。”
项瞻点头:“这办法听着土,却是救命粮。”
“土?他更土的办法还在后头。”罗不辞淡淡一笑,“晒盐剩下的「盐泥」,被他筑成「卤井」,井口覆草帘,三伏天蒸出的盐花比官盐还白,如此再派三千商寇,夜里把盐花装成私白,换江南粮船的高粱,一粒官盐未卖,一年却多了三万石口粮。”
项瞻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忙问:“那这等人,可有软肋?”
“多疑。”罗不辞沉声道,“昔年他帐下幕僚,必设「双椽」,即两个人干一样的活,以此互相监视。”
“确实如此。”武思惟点了点头,补充道,“末将记得,早年他帐下曾有两个参军,因上报的粮草消耗数目不同,他看到后却并未声张,只是另派人重新核对数目,最后算出与其中一人相同,另一人则直接被杖毙,且不给理由。”
“这老狐狸,心眼也太多了!”张峰听得直皱眉,“这种人不可深交,我看我们还是直接派兵打过去!”
项瞻没有回应,指尖轻轻叩着帅案,沉吟道:“袁季青多疑,若我们动兵,他必会联合师恩行和郑天锡,师恩行虽仁厚,护民之心却有些过于执拗,那郑天锡更是死守青州不撒手,到时候三州联手,我们反倒讨不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