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沙苑交兵,柔然纳女(2 / 2)
东魏大行台侯景治兵虎牢,谋复河南诸州,韦孝宽等未免感到胆怯,又弃城遁去。
侯景出兵四略,夺还南汾、颍、豫、广四州,遂邀同高敖曹,进围金墉。
高欢亦率领军队继进,独孤信飞书传报到长安,请即济师。
西魏主元宝炬,正因洛阳得手,拟谒园陵,凑巧洛使告急,遂命尚书左仆射周惠达,辅太子元钦守长安,自与宇文泰督军东行,令李弼、达奚武为前驱,直接抵达湝城。
日暮下寨,李弼登高遥望,遥见群鸟向西北方向飞来,便说道:“天色已晚,鸟应归栖,今尚西翔,必有贼军前来,不可不防!”遂偕达奚武移军屯守孝水,遣人哨探,并令军士取薪为备(薪,柴)。
约过片刻,果然有探马入报,敌军来了!李弼即命部众曳薪扬尘,鼓噪前进,敌骑不过千人,未测李弼军队多寡,当即返奔。
李弼麾军追上,砍毙敌将一人,一将逃免,余众尽得俘获,押解送往恒农。
这敌将为谁?一将叫作莫多娄贷文,已经被杀,一将就是可朱浑元,竟然得以逃脱。
原来侯景听闻西魏军队至,拟整兵待着,偏莫多娄贷文,不领受侯景命令,邀同可朱浑元,率领千骑前来袭击西魏军队,刚被李弼侦觉,一场追击,莫多贷文丧命,朱浑元得以幸还。
李弼等待宇文泰同进,共至孝东,侯景撤围引去。
宇文泰率轻骑部队追至河上,侯景回马布阵,北据河桥,南倚邙山,与宇文泰对仗。两军交锋,才及数合,侯景见宇文泰执旗指挥,便拔箭射去,正中宇文泰坐马。
马负创惊逸,不可羁勒,宇文泰随马窜去,约经里许,竟然为所掀,坠落地上。
侯景瞧着,骤马追来,宇文泰身旁并无他人,只有都督李穆,紧紧随着。
李穆看见侯景来追,手下约有百余骑,孤身如何抵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急忙跳下马,用马鞭敲击宇文泰后背,口中骂道:“无用军士,你主子在那里,独自留在这儿做什么?不急上马,更待何时?”
好似曹阿瞒的急中生智。侯景听得此言,还怀疑自己看错,于是停马不追。李穆即以自己的马给了宇文泰,与宇文泰俱走,回入大营,调军再进。
侯景方才回营,总道宇文泰军队已经退去,不致复来,哪知西魏士兵如潮涌至,不及列阵,竟被蹂躏。
侯景拨马逃遁而去,部兵四散,独独高敖曹素来看不起宇文泰,命人竖起旌旗、伞盖,跨马临阵。
西魏军集中兵力围攻高敖曹,高敖曹全军覆没,单骑突围,逃到河阳城。河阳太守高永乐与高敖曹有旧怨,关闭城门不让他进城。
高敖曹又要求城上放一根绳子下来,见不被理睬,便拔刀劈砍城门。城门尚未凿开,追兵已经赶到,高敖曹只得藏到护城桥下。
追兵看见高敖曹的家奴手持金带,便向他追问高敖曹的下落。高敖曹看见家奴指出他的藏身之处,自知难免一死,于是昂起脑袋对追兵道:“来吧!送你一个开国公的爵位。”追兵砍下他脑袋离去,时年三十八岁。
东魏权臣高欢得知猛将高敖曹战死的消息后悲痛欲绝,立即召见其堂侄高永乐责罚,加杖二百下。追赠高敖曹太师,兼大司马太尉。
高欢一面督率大军,自往争洛。两下相遇,彼此阵势绵亘,首尾远隔,从旦至未,战至数十百合,氛雾四塞,莫能相知。
西魏左右翼独孤信、赵贵等人,战并不利,又未知君相所在,弄得茫无头绪,弃军奔还。
此外各军,当然溃散。宇文泰尚在军营中,亦觉保守不住,于是毁去营寨,奉主西归,留仪同三司长孙子彦,守金墉城。
西魏朝廷的将军王思政,尚与东魏军队猛斗,举矟横击,一举辄踣敌数人。
既而陷入敌阵,左右尽死,王思政亦受创晕仆。
王思政在沙苑之战中曾穿着破旧铠甲出战,敌人误以为他是普通士兵(末弁),趁其倒地时未及时斩首。
还有他将蔡佑,率领亲兵数十人,下马步斗,齐声大呼,击毙了东魏士兵甚多。
东魏兵四面绕集,围至数十重,佑弯弓持满,盘旋四射,发无不中,敌不敢近。突有壮士数名,身穿厚甲,手执长刀,跃马径入,去佑骑仅三十步。
蔡佑随身只有一矢,身边之人劝蔡佑速射,蔡佑从容道:“我等性命,在此一矢,怎可虚发!”道言未绝,敌兵又进至十步时,蔡佑便射出剪去,正中敌兵面部,敌兵应弦而倒,蔡佑接着便用长槊将敌兵刺死。因此,交战数回合,蔡佑这边只损失一人。东魏军稍微退却,蔡佑便徐徐引退,也收军回营。
王思政的部将雷五安,失去主将,复至战场寻觅尸首,可巧王思政已经苏醒过来,即割了衣角用来包裹创口,雷五安扶他上马,驰还恒农。
宇文泰已经进入恒农城,检阅大将,尚少王思政、蔡佑二人,正在着急,看见蔡佑引军回来。
蔡佑字承先,宇文泰即呼道:“承先得还,我无忧了!”再问及战斗情形,蔡佑毫不言功。最难得者在此,可为孟之反第二。
经部下替蔡佑述明情况,宇文泰益惊叹道:“承先有功不伐,真算是难得了!”
未几,王思政亦到,宇文泰看见他创痕累累,黯然泣下。为笼络将士,宇文泰因授王思政为东道行台,留镇恒农,自奉元宝炬返回长安。
不料长安变乱,留守周惠连,偕太子元钦出奔渭北,关中大扰。
这变乱的原因,是由留守兵少,前所虏东魏士卒,拥戴故将赵青雀,伺隙据城。又有雍州刁民于伏德等,亦劫咸阳太守慕容思庆,同时作乱。
西魏主元宝炬,留驻阌乡,由宇文泰入关讨贼。宇文泰因士马疲敝,不愿速进,且谓青雀等乌合之众,不足为患,散骑常侍陆通进谏道:“蜂虿有毒,不宜轻视!今军虽疲乏,精锐尚多,加以明公声威,麾军压贼,立可荡平;若养痈贻患,转非良策。”
宇文泰即依议,整顿军队西入,父老见宇文泰回师,且悲且喜,士女亦交相庆贺。
华州刺史宇文导,系宇文泰从子,继王罴后任,起兵攻袭咸阳,斩思庆,擒伏德,渡渭会合宇文泰,一同攻打青雀。
青雀败死,宇文泰遣派使者来到阌乡报捷,迎驾入长安。
宇文泰出军屯守华州。东魏丞相高欢,进攻金墉,长孙子彦毁去城中室庐,开门潜遁,高欢入城巡视,遍地已成瓦砾,索性将城砦毁去,但使洛州刺史王元轨镇辖,自返晋阳。
是年冬季,西魏朝廷复遣将军是云宝,掩入洛阳,王元轨弃城东走,广州亦为西魏将赵刚所攻陷,襄、广以西,复为西魏朝廷所有。
是时柔然复强,头兵可汗阿那镶,雄踞朔方。起初尚向魏朝廷称臣,及北魏已经分裂,遂把臣字削去,通使东西二魏,居中取利,先向东魏朝廷求婚,东魏朝廷许将宗女兰陵公主,嫁与为妻。柔然遂帮助东魏,侵扰西魏朝廷,宇文泰方有事东方,不遑北顾,也只好设法羁縻,饵以女色。无非晦气几个宗女。于是使中书舍人库狄峙,北赴柔然,与议和亲,头兵可汗有弟塔寒,未曾婚娶,因而向西魏朝廷求妇,西魏朝廷封舍人元翌女为化政公主,遣嫁了去。
但东西两魏,虽然都用着美人计,笼络柔然,究竟东魏宗女,配与可汗,西魏宗女,不过一个可汗的弟妇,两边权势,相形见绌。
宇文泰特劝主子元宝炬,纳头兵可汗之女为妃,再向柔然议婚,偏头兵可汗,定欲纳女为后,方肯如约。
宇文泰不得已为废后计,请元宝炬割爱从权。以女易女,却还值得,只难为了乙弗后。试想元宝炬已经纳乙弗氏为后,生男育女,已有数人,就是太子元钦亦是乙弗后所出。皇后之父乙瑗曾为兖州刺史,母为淮阳长公主,乃是北魏孝文帝之第四女儿,本来是阀阅名媛,更兼容德兼全,仁而且俭。此次顾全大局,不得不游居别宫,后且自愿为尼,削发参禅。乃令扶风王元孚至柔然迎女。
柔然送女南来,有车七百乘,马万匹,橐驼千头。行次黑盐池,遇着卤簿仪仗,来迎新后。
元孚请柔然女正位南面,柔然女答道:“我未见汝主,尚是柔然女儿,汝国以南面为尊,我国却尚东面,各守国俗便了。”
于是西魏仪仗,尽皆南向,柔然营幕,仍然东向。及迎入长安,即行册后礼。后号郁久闾氏,年才十四岁,容貌端严,颇饶才识,只是有一种大病,便是一个妒字。她因废后乙弗氏尚在都中,常有违言。
西魏主元宝炬,为了取悦新后,特遣次子元戊为秦州刺史,奉母乙弗氏赴镇。
母子入宫辞行,与元宝炬相见,并皆泣下。元宝炬本无芥蒂,为形势所迫,勉强出此,此时触起旧情,也泪下不止。且密嘱乙弗氏在外蓄发,再图后会。乙弗氏母子,于是拜辞而去。有诗叹道:
废后原来事不经,况兼妇德足仪型;
如何迎入侏俐女,诀别妻孥泣帝庭!
光阴易过,倏忽经年,那柔然竟来犯边。究竟为着何因,待下回再表。
沙苑之战是南北朝时期东魏与西魏于537年10月在沙苑(今陕西大荔南)爆发的伏击战。该战役为东魏丞相高欢率军二十万西征,与西魏丞相宇文泰指挥的不足万人军队间的关键战役。
东魏趁西魏关中饥荒之际进军渭河,宇文泰力排众议率军渡渭水至沙苑,采纳李弼建议背水列阵,将士兵隐藏于芦苇丛中。高欢轻敌冒进,西魏伏兵骤起截断东魏军阵,致其战死六千余人、临阵投降二万余,最终丧甲士八万、弃铠仗十八万,高欢仅率数骑逃脱。
凭借这场以弱胜强的伏击战,宇文泰既巩固了建立不久的西魏政权,确立了东西魏割据的局面,同时也巩固了自己在西魏政权的主宰地位,为之后北周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沙苑之战后东魏不再能随意侵入关中,东西魏的主战场转为河东(山西)和河南。
《孙子兵法》指出:“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个道理高欢本来应该明白的,早年解决贺拔岳,就是通过伐谋,借刀杀人而达成目的。
沙苑战前的形势也表明,交兵合战并不是东魏最佳的选择。正如其谋臣薛琡所指出的,关西大饥荒,人都饿到啃树皮草根的程度了,所以冒死去攻弘农粮仓。如今我们只需要大军围住弘农,把西魏人逼进关内。他们求战不得,求粮不得,不是饿死,就是哗变,何劳用兵深入危险之地,冀望战场上的侥幸胜利呢?
但高欢不听,坚持出兵。侯景此时建议,分前后两军,相继而进,互相照应,避免一战失利,而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
高欢虽不愿分兵,但其临阵常有奇计,此刻见芦苇草深,突发奇想道:如果我用火攻,会不会效果更好呢?
比较一下分兵袭击长安和在此地放火,哪个更稳妥?显然放火的偶然性因素太大,高欢军在西边,宇文泰军在东边,当时是冬天十月(按公历应该是十一月了),也许常常刮西北风吧?从西向东刮,火势指向东边的宇文泰军,但如风势一改,火苗倒窜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比之强行交战,放火仍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个时候,决定中国未来三百年命运的两个人站了出来,都反对放火,坚持交兵。这两个人,一个是侯景,一个是彭乐。
侯景的反对理由完全站不住脚:烧死宇文泰,太便宜他了,应该活捉然后当众处罚。
这算什么理由,你当宇文泰那么好捉吗?你当已经胜券在握吗?显然,侯景此言,别有用心。从后面的历史事件进程来看,侯景和高欢貌合神离,由于高欢的崛起,使得侯景感觉英雄无用武之地,可能跟刘备在曹操手下闲居的那段岁月有得一比。如果宇文泰也被消灭,这位乱世枭雄恐怕更无出头之日了。
侯景的军事素养可能甚至强过高欢,对其一再错失良机恐怕也有所察觉,甚至有所领悟。以其这样,不如干脆失败,高氏的统治如果就此土崩瓦解,正好浑水摸鱼一把。即便高氏不至于崩溃,但留下宇文泰这个死敌,侯景自己的身价不就更高一些吗?正所谓“养寇自重”,正符合我们对侯景当时心态的揣摩。
厥后河东、河南,没入西魏,莫多娄贷文以轻战而死,高敖曹因轻敌大意败给了西魏丞相宇文泰,全军覆没。面对追击的西魏大军,高敖曹放弃了抵抗,最终死于无名小卒之手。
轻率和急躁会破坏军队的组织性和战斗力?,这在古代军事理论中被反复强调。
洛阳再战,宇文失利,一则因为屡次失败而恐惧;一则因为屡胜而骄满,甚矣用兵之不可不慎。
若夫两国相争,结邻为助,而柔然作为北方游牧民族,通过巧妙利用北魏与东魏的内战,成功扩大了自身势力范围。
智如宇文泰,为了对抗高欢,主动劝主子元宝炬向柔然求婚,并且将西魏国主元宝炬之女嫁给柔然可汗阿史那氏,换取军事支持。此举旨在利用柔然牵制东魏,缓解西魏在中原战场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