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雷霆初至（1 / 2）
大堂之上，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那无形的凝重。慕容昭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嵌银丝的戎装，肩甲上的虎头吞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择人而噬。他面容俊朗，线条冷硬，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目光扫过之处，连最酷热的暑气似乎都为之一滞。
堂下两侧，分立着三位女子，皆是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却又各具风采。左侧首位，林霜，面容清冷，眼神锐利如刀，腰间悬着一柄狭长的软剑，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她是慕容昭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更兼心思缜密，是查案的一把好手。
林霜身旁是苏湄，她眉目温婉，气质沉静，手中常持一卷书册或一支笔，看似文弱，实则博闻强记，精通律法钱粮，是慕容昭的“活账本”与“智囊”。此刻，她正垂眸，手中狼毫在一卷空白的纸上似乎无意识地轻点，实则已将慕容昭的话，以及堂下几位官员的神色尽收眼底。
右侧则是秦岚，她年纪稍轻，眼神灵动，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腰间挂着数个小巧的工具袋，行动敏捷，擅长追踪、潜行与各种奇门技巧，江湖人称“穿云燕”。她是慕容昭从江湖中破格提拔而来，负责打探消息，渗透追踪，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线索。
三人如同慕容昭的左膀右臂，亦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魏知府，张通判，张县令，”慕容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冷如玉石相击，“本将奉陛下旨意巡查和州。陛下听闻和州近年来土地兼并严重，流民渐多，赋税流失，心中甚忧。此次前来，便是要彻查此事，还和州百姓一个公道，为大夏固本培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三人。
为首的是和州知府魏坤，年约五十，体态微胖，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额角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听到慕容昭的话，他连忙躬身，几乎要弯到地上去：“将军放心，下官定当全力配合！和州之事，皆因下官治理无方，致使百姓困苦，赋税逋欠，下官罪该万死！还望将军多多指点，下官定当洗心革面，配合将军厘清积弊，以慰圣心，以安黎民。”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先自承其罪，将姿态放得极低，既捧了慕容昭，又将责任揽到自己“治理无方”上，避开了实质性的问题，也给了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台阶。
魏坤身旁是通判张默，负责协助知府处理政务，尤其是粮税户籍。他约莫四十余岁，身材瘦削，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随着魏坤一同躬身，附和道：“魏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定当全力协助将军与魏大人。”
最末一位是和州下辖首县——历阳县令张栋，三十多岁，面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神情最为紧张，躬身时手都有些发抖，低声道：“下官……下官亦……亦全力配合。”
慕容昭不动声色地将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已有初步判断。魏坤老奸巨猾，张默似有隐情，张栋则是惊慌失措，看来这和州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很好。”慕容昭淡淡点头，“本将初来乍到，对和州情形尚不熟悉。魏知府，你先将和州近五年来的土地账册、鱼鳞图册、赋税记录、流民安置文书，以及历任官员任免记录，全部整理出来，明日一早，送到本将行辕。”
“是，是，下官遵命！”魏坤连忙应下，心中却是一紧。账册？这些东西最是敏感，早就做了手脚，但若不送，便是公然抗命，慕容昭手握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他可不敢赌。
“张通判，”慕容昭的目光转向张默，“你负责将和州境内所有在册的乡绅名录、土地占有情况，特别是拥有百亩以上土地的大户，一一造册，同样明日呈上来。”
张默身体一僵，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是……下官……下官这就去办。”他主管户房，这些名册本是他的职责所在，但其中牵扯甚广，尤其是那些“大户”，哪个没有背景？
“张县令，”最后，慕容昭看向最年轻的张栋，“历阳县是和州首县，亦是问题最为集中之地。你将历阳县的详细情况，尤其是流民聚集点、土地纠纷案例、近年来的案件卷宗，整理清楚，一并送来。”
张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下官……下官即刻回去整理。”
“嗯。”慕容昭微微颔首，“三位大人都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将希望诸位能以国事为重，以百姓为念，莫要心存侥幸，试图欺瞒推诿。否则，国法无情，军法更无情！”
最后几个字，他语气微沉，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魏坤三人只觉心头一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下官等不敢！”三人异口同声道。
“如此甚好。”慕容昭站起身，“本将一路劳顿，今日暂且歇息。明日一早，本将要看到东西。三位大人，退下吧。”
“是，下官告退。”魏坤三人如蒙大赦，再次躬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离开了大堂。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霜才上前一步，沉声道：“将军，这魏坤油滑得很，张默神色闪烁，张栋则是惊慌失措，看来和州的问题，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他们送来的账册，恐怕十有八九是经过篡改的。”
苏湄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秀眉微蹙：“土地兼并，流民，赋税流失，这三者往往互为因果。土地被兼并，农民失去生计，沦为流民；流民增多，治安恶化，生产停滞，赋税自然就收不上来。而要查清土地兼并，关键在于鱼鳞图册和实际土地占有情况是否相符。但地方官员与士绅勾结，篡改账册，隐匿土地，乃是常事。”
秦岚则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将军，要不要我晚上去‘拜访’一下这三位大人的府邸？说不定能找到些他们来不及销毁的真东西。”
慕容昭负手而立，走到大堂门口，望着外面炎炎的烈日和远处模糊的城郭轮廓，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不必急于一时。他们现在肯定惶惶不可终日，我们越是平静，他们心里越是没底。魏坤不是说要全力配合吗？我们就先看看他如何‘配合’。”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林霜，你带一队亲兵，立刻封锁和州府衙的库房，特别是存放土地、户籍、赋税账册的地方，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等待苏湄查验。记住，态度要强硬，只听本将和苏湄的命令。”
“是！”林霜眼中精光一闪，抱拳领命。她就喜欢这种雷厉风行的做法。
“苏湄，”慕容昭看向温婉沉静的女子，“明日他们送来账册后，你立刻组织人手核对。重点比对近五年的数据变化，尤其是土地买卖记录、在册田亩数量、实际缴纳赋税额度之间的关系。我要知道，账面上的和州，是何模样。”
“明白。”苏湄点头，“不过，将军，人手可能不足。和州府衙的吏员，我们恐怕不能完全信任。”
“这点本将料到了。”慕容昭道，“随本将前来的亲兵中，有十名是吏部派来的，精通钱粮账目，你可以调遣他们。另外，从今日起，府衙的库房由我们的人看守，所有账册的调阅、核对，都必须在你的监督下进行，记录在案。”
“是。”
“秦岚，”慕容昭最后看向那灵动的少女，“你的任务最关键。潜入是不必了，目标太大。你带着你的人，立刻乔装改扮，混入市井，特别是流民聚集的地方，去听，去看，去问。本要知道和州百姓真正的生活是怎样的，他们最恨谁，最怕谁，最怨谁。土地都被哪些人占了？流民为何而流？有没有什么惊天的大案被压下来了？所有这些，都要查清楚。记住，务必小心，不要暴露身份。”
秦岚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的‘顺风耳’和‘千里眼’可不是白练的。”她做了个鬼脸，动作轻快地抱拳：“属下这就去！”
“去吧。”慕容昭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