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督粮崔正(2 / 2)
这冰井司的大事小情说他全知道,倒是冤枉了他。但,说他一点都不知道,那就没人信了。
吕维何人也?
自是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铁了心的要从这崔正口中问出点口实来,好再下一城,做的一个除恶务尽,一举将这冰井司消于无形。
却不成想,此举倒是让那吴双碰上了一个硬的不能再硬的钉子。
那崔正虽是一个割了卵子的内侍中官,然也知道那“忠勇”二字怎写!
于是乎,便咬碎了牙熬刑,只字未说那冰井司长短。
然,周督职被那黄门公暗保,又让那皇城司奈何不得。
便将刑法用了个无所不用其极,将那崔正拷打了一个死去活来。
然,方法用尽,软硬皆施,终也要不出这崔正的一个只言片语。
但是,这人却不敢真真的给打死。因为,死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口供与他。没有一点口中出来,倒是编出来个口供,也是个漏洞百出。倘若被人拿了漏洞,落得一个满盘皆输,倒是一个划不来。
于是乎,只能暂时放下,将他扔在死牢之中。心下抱了一丝从长计议的希望,等他养好了伤再审。
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崔正苦熬苦掖不过几月,那皇城司便是一个自作孽。勾当吴双便惹下“宋邸不祥”的“大逆之事”。与那王申一道被叛了一个凌迟。
兹事体大!以至于皇城探事司上下人等均受牵连。一场下来,冰井司倒是没能怎样,却让皇城司输的一个惨淡,连拱卫宫内的黄院子都丢了。
而冰井司借此事,却得了一个咸鱼翻生。再获探事权柄。
周督职念其故旧,又闻听开封府衙役所言之刑讯惨烈,甚感其忠贞!
便使了门路让这崔正得了一个无罪释放。
然,再见此人,亦是遍体鳞伤,蛆虫满身,窝在死牢的石板上堪堪将死。
于是乎,便令人用尽了方法抢了他一条命回来。
然那刑具残酷,又搭上吴双卖力。尽管抢了一条命回来,却留下了一个一身的残疾。
这人都这样了,又是一个残疾,自然不能再回冰井司当差。
那督职周亮也算是个仁义。又是送钱又是送人的央求了那杨戬,终是与那崔正求了一个内东头供奉的职差。
如此,这崔正便是得了一个升迁,由一个九品的押官,升到了从六品的侍奉。也不枉他狱中受得那一场得大罪。
此番,官家圣旨下在那内东头,令:“动内库,姑苏平疫”。
周亮便是看准了这时机,且又求了杨戬,推荐了这崔正权作监粮。
也好让这崔正建了功业,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
于是乎,这崔正这才一路舟船到得姑苏城下。
如今又见汝州故人,见那龟厌问下,便将那平日不可与人言说的委屈,一并哭诉出来。
那龟厌听罢亦是心酸,原本对中官这等的刑人龟厌倒是看不大起。
只因这帮人做事,只遵上位而无是非之心。遇事且无对错,只行一个见风使舵。
听得这崔正哭诉事情的原委,心下却由衷的赞道:这刑人之中也有忠贞之士!
然,抬眼望那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于城下者,皆为医者、内侍,乃至船工走卒。
其众,不下千人,便无一人穿红披紫!
心下感叹了朝堂之上“仁义道德”,上官之“道貌岸然”,倒是不如这刑人小吏,贩夫走卒忠贞也。
朝堂之上的那些个官员,便无一个“爱国惜民”之人麽?
倒是这龟厌想多了。
有倒是有。
然,此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哲保身,倒是比那“爱国惜民”要实在些。
且是要保得住身安,守得住官位,而后,才能去谈什么“造福于民”。
以平民之身要行“造福于民”之事?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喊一句“苍天已死,岁在甲子”!然后,就等着,看看有没人响应了。没人搭理你,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是个百搭。
缘何如此?
为民者且只能得一个身危命薄,官位不稳麽?
当时的政治环境是这样的,不作为,便无差错。一切皆为党争,人人自保了先。
元佑、元丰两党剑拔弩张,且又是一个势均力敌。别说做什么事,但凡你能露出一丝“持中”的意思,必为两党所共击之!
先打完了淘汰赛,两党再行残酷的友谊赛。
于两党之人得眼中,只想寻了对方的错处一击而中。倒是将那做官的本分,百姓的安危,甚至家国天下,都暂时的放在一边。
更甚之,宁可毁之,亦不希望让对方得了半点的好处去。
问那朝堂群臣,何至如此哉?
倒是一个陈年积怨,意气使然也!
就像两个人揪了头发打架一般,让谁先松手,倒是一个不好商量。
更甚者,这还不是两人打架那么简单。
此事关乎自家党团之存亡,所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可调和!
话不多说,且说这姑苏城下。
说那龟厌搀起那崔正道:
“无碍,待到城内放行,我便求了我爹,叩门看你这烂腿。”
那崔正听罢也是一愣。傻傻的望了那龟厌,心道:你这道士且是夸的海口,且不知你这“爹”何许人也?
然,却在一瞬,这心下便记起,早先那冰井司的察子有信言道:那宋正平认下这龟厌做义子。
那可是登名造册上告了开封府的。
想至此,心下便是一惊,赶紧跪下道:
“这怎使得?那御太医乃是给咱们官家瞧病的……”
却是说罢,也不等那龟厌回答,便自顾抹了泪道:
“有仙长爷爷此话便是,姑且为了这条烂腿……”
说罢,便自顾站起,扯了那丢在地上的麻包扛在身上欲走。
然,刚拐呀拐的走了两步,便被那龟一把扯住问道:
“哪里去?”
崔正闻言回头,抹了眼泪道:
“爷爷且住,咱家这瘸子放屁虽是个邪门歪道,且也能添个风来……”
这话音还未落地,便被龟厌一把扯落了他肩上的麻包,口中斥道:
“尔乃督粮官?!扛包送粮之事倒是不用你那点邪门歪道的风……”
说罢,便伸手,把拉他将过来,笑了道一句:
“有事与你!完事了再到别处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