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魔心觉醒(2 / 2)
他动作熟练地伸出小手,扒开还带着余温的焦黑碎肉,指尖在滚烫的炭块中翻找,很快掏出一颗颗漆黑的命核。命核上还沾着未烧尽的血污与碎渣,弃良却毫不在意,捏起一颗就往嘴里塞,牙齿用力咀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脸上满是满足。
可当他嚼到第三颗时,动作却骤然顿住。
弃良垂眸看着掌心剩下的几颗命核,眼底闪过一丝迟疑——第二层的空气里都裹着压迫感,连入口处的散兵魔人,气息都比第一层的强者更强。他太清楚自己的实力,若是脱离廖关过这个“保护伞”,别说捡命核,恐怕走不出这条通道就会被更强的魔人撕成碎片,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但只要跟着那位“魔尊大人”就不一样了。
廖关过抬手就能烧死强大的魔人,留下的命核全是现成的;有廖关过在,没人敢对他动手。这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变强机会”,只要抓住了,说不定真能攒够力量,从这永无天日的魔塔里逃出去。
想到这里,弃良眼中的迟疑瞬间被贪婪取代。他不再犹豫,抓起地上的命核与碎肉,一股脑地往嘴里塞,像是口渴到极致的人饮下海水——明知这样囫囵吞食可能让魔性紊乱,却根本停不下来。
随着一颗颗命核入腹,弃良的小腹渐渐鼓起,胸腔中属于他的那颗命核突然“咚咚”作响,像战鼓般急促有力,黑色的魔气顺着他的毛孔微微溢出,那是力量在快速增长的征兆。
他抬手摸了摸发烫的小腹,脸上浮现出与年龄截然不同的诡异笑容,小脑袋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连声音都带着兴奋的颤音:“跟着魔尊大人,就有吃不完的命核!等我变得比那些大人还强,就能逃出去,去吃那些传闻里鲜美的‘好人’!”
话音落,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再留恋地上的残骸,拔腿就往廖关过离开的方向追去——对他而言,跟着强者、吞食命核、拼命变强,就是在这魔塔里活下去的唯一真理
弃良拍了拍鼓胀的肚子,刚要起身追赶廖关过的背影,目光却像被什么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扫过通道入口的方向——那里,第一层的魔人雕像仍静静矗立,青黑的石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他的脚步骤然顿住。
雕像狰狞的姿态、凸起的骨刺、紧握的双拳,尽数倒映在弃良的小眼睛里。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本能地畏惧,反而蹙起眉头,心底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奇怪念头:为什么这个魔人会露出痛苦的神色?明明从气息上能感觉到,它强得可怕,这样的强者,怎么会被“痛苦”缠上?
弃良彻底迷茫了。
在他被魔性浸染的小世界里,“痛苦”是个极其简单的词,只和两件事挂钩——肚子饿得咕咕叫时,胃里传来的灼烧感;被更强的魔人按在地上、即将被撕碎吞食时,骨头被碾压的剧痛。除此之外,他从未体会过其他情绪,更不懂“强者为何会痛苦”。
零碎的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洪水,猛地涌上心头:
-小时候,兄弟姐妹围在母亲身边,却被闯入的魔人一把抓住,撕成碎片时溅起的血,落在他脸上的温热感;
-母亲为了护他,扑上去咬住魔人手臂,却被对方反手拧断脖子,最后只剩一堆沾着血肉的骨头,散落在他脚边;
-他躺在地上,看着父亲被魔性吞噬,和其他人一起吃掉自己,自己……
这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像针一样扎进脑海,让他浑身发冷。弃良下意识地抬起小手,轻轻按在自己胸腔中央——那里,属于他的命核正“咚咚”跳动,带着刚吞食命核后的灼热,这是他活下去的根本,是他在魔塔里唯一的依仗。
他忽然想起魔人们常说的话:只要命核还在,哪怕断手断脚、头颅缺了一半,都能慢慢长回来。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原本那颗会因为悲伤、恐惧而悸动的心脏,只把冰冷的命核当成了“心脏”的替代品,以为只要命核不灭,就能永远活下去。
“这就是本心吗?”
廖关过之前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弃良又想起魔塔里流传的传闻——只要参悟了雕像里的功法,就能从魔塔出去。可出去之后呢?
像其他魔人说的那样,去外面找“好人”吃?还是……回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弃良就猛地愣住了。
他的家,早就没了。
母亲的骨头、父亲的命核、兄弟姐妹的残骸,都散在魔塔的某个角落,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他所谓的“家”,早在他为了活下去吃掉父亲的那一刻,就彻底碎了。
不知为何,弃良胸腔里早已被遗忘的“心脏”位置,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阵痛。那痛感顺着神经往大脑蔓延,带着一股陌生的、轻飘飘的重量,让他第一次触碰到了“悲伤”——这情绪像潮水般裹住他,明明没有伤口,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发疼。
鼻子酸酸的,眼眶也跟着发热,有温热的东西快要涌出来。弃良下意识皱紧眉头,用力抿着嘴——他讨厌这种感觉,这让他不像个“强大”的魔人,反而像个随时会被吃掉的、软弱的小可怜。
就在这时,胸腔中的命核突然“咚咚”加速跳动,一道模糊却有力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快跟上魔尊!继续吃命核,就能变得更强,带你出去!”
这声音像根救命稻草,瞬间驱散了那股突如其来的空虚与悲伤。弃良猛地松了口气,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把鼻子,把那些让他心慌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什么“本心”,什么“悲伤”,在魔塔里都没用!只有活下去、变得更强才是真的,哪怕是用命核填满肚子,用欲望塞满内心,也比空落落的、任人宰割要好。
他不再纠结雕像那痛苦的模样,小短腿一迈,拔腿就往廖关过离开的方向追去,跑的时候还不忘攥紧怀里剩下的半颗命核,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只是跑着跑着,弃良的脚步还是忍不住慢了半拍——那尊雕像拧着眉头、紧攥拳头的痛苦神色,像用刀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不管怎么甩,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