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千岛北冥(1 / 2)
永乐十二年三月十九,舰队驶入千岛群岛,连绵岛屿如断续玉带,火山喷雾与海雾交织,能见度不足百米。沧海龙吟号罗盘导航,测距仪校准,航速降至三节,避开暗礁。舰桥上,王大虎沉声下令:「全舰戒备,开探灯,鸣笛引路。千岛是天险,亦是国门。」
周蒙花亲自监测锅炉,语带笑意:「海雾冻管,气压略降至八十五磅,辅机加热,半刻即复。马鞍山钢骨,果然不负众望。」
舰首,叶承灏与学生舰官操作探灯,黄光刺破浓雾,照亮前方岛影。他下令升旗,沧海龙吟号舰桅高悬红底日月旗,月明号与遗珠号同挂军旗,汽笛齐鸣,声震群岛。雾中隐约传来倭国渔船惊呼,几艘小舟慌忙驶离,避开铁舰威势。
岛上阿伊努与移民小队点燃信号火,指引舰队锚地。遣人送来海豹肉与干鱼,王大虎回赠瓷器与铁犁,宣示:「千岛乃大明国土,北冥海军巡守,尔等安居,渔业永昌!」
千岛群岛的清晨被一阵刺骨海风唤醒。得抚岛的码头上,渔船与商船交错,木板栈道堆满了海豹油桶、鹿皮捆和从北海道运来的棉布,集市人声鼎沸,彷佛将寒潮的凛冽一扫而空。择捉岛的田野间,河北移民挥汗如雨,防风棚下的大麦抽穗,牛羊低鸣,与远处阿伊努猎人的弓弦声交织,勾勒出一片开垦与融合的边疆图景。然而,资源的紧张与族群的暗流,如同海面下的暗礁,悄然试探着这片新兴之地的稳定。
得抚岛的集市广场,石板路上铺满了鱼干、熊掌与海兽脂,河北移民的铁匠摊旁,虾夷猎人正与阿伊努渔民交换鹿角与鱼叉。明海商会的管事沈柏川站在码头边的高台上,手中握着一册账簿,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眉头却微微皱起。
「沈管事,这月的货比去年多了三成,可农具和粮食还是供不应求!」一名河北商贩抹着汗,急切地汇报,「新来的移民吵着要多分地,说再不给就去北冥大荒试试运气!」
沈柏川冷哼一声,合上账簿:「北冥?那地方寒得连骨头都冻脆,他们去了也未必活得下来。告诉他们,商会正在新知岛开新垦地,愿意去的,地契和铁斧管够。」
话音未落,一名身披熊皮的阿伊努青年走上前,操着生硬的汉语道:「沈大人,我们的渔场被新移民占了,他们的网还吓跑了海豹!这事,商会得管!」
沈柏川转身,目光锐利却不失温和:「乌拉兄弟,渔场的事我已派人去查。商会的规矩,谁坏了谁赔。你们的渔网和海豹油,照旧优先收购,如何?」
乌拉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转身融入集市。沈柏川低声对身旁的书记嘱咐:「记下这事,派巡丁去渔场调解。阿伊努的渔场不能乱,否则北海商行的货源就断了。」
集市一角,一名河北妇女正教几名虾夷孩童念汉字,粗糙的木板上写着「天、地、人」。孩童们磕磕绊绊地跟读,引来围观的渔民阵阵笑声。远处,一座石砌的神龛燃着祭火,阿伊努老者低声祈祷,火光映照着他脸上的皱纹,彷佛在诉说这片海岛的古老记忆。
择捉岛的南岸,河北移民王广海站在田埂上,眺望着防风棚下摇曳的大麦。他身旁,几名年轻移民挥着铁锹,汗水溅在冻土上,发出轻微的嘶声。远处的牧场,牛羊在木栅间低鸣,几名阿伊努牧人正用弓箭驱赶一头闯入的灰熊,箭矢破空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脆。
「广海哥,这大麦看着能收七八石!」一名叫李二柱的青年擦着汗,咧嘴笑道,「比去年多了一倍!再养几头牛,咱们也能跟得抚岛的集市做生意了!」
王广海点头,却难掩忧色:「收成是不错,可地还是太少。新来的移民都挤在码头,吵着要分田。舟山军的巡丁昨晚还抓了几个闹事的,说是偷偷烧了阿伊努的猎场。」
李二柱一愣,低声道:「烧猎场?这不是找死吗?阿伊努那帮家伙,弓箭比咱们的火枪还狠!」
王广海叹了口气:「他们也是急了。靖康年间,家乡的地都被金人抢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块田,谁不想多分点?可这岛上,地就这么多,阿伊努的猎场也不能动。」
正说着,一队舟山军的火枪兵沿着土路巡逻而来,为首的队长李土华腰佩三棱刺刀,目光如炬。他朝王广海拱手道:「王大哥,昨晚的事已经压下去了。烧猎场的几个家伙,商会决定罚他们去新知岛开荒,地契减半。你看这处理如何?」
王广海连忙回礼:「李队长,这法子公道。开荒虽苦,总比惹怒阿伊努强。咱们这岛,离不了他们的渔猎。」
李土华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低声道:「加派一队人,守住北岸的渔场。金国的密探最近在千岛出没,别让他们趁乱搞乱子。」
得抚岛北端的军港,舟山军第三师的战舰整齐排列,火炮在晨光中闪着寒芒。舰队副指挥周蒙花站在码头的了望台上,手持一封来自北冥大荒的密报,眉头紧锁。身旁,北冥海军旅长王大虎正与一名虾夷密探交谈,后者的熊皮斗篷上还沾着雪花。
周蒙花合上密报,沉声道:「北冥的巡检司报告,女真人的村落已经能供万斤鱼干,这批货得运到得抚岛,换取铁器和布帛。金人若断了这条线,北冥的开垦就白费了。」
王大虎点头,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大当家说过,千岛是白海航路的桥梁,断不得。得抚岛的军港再加两门火炮,择捉岛的码头也得修结实点。咱们这岛链,不仅要守住,还得让人瞧瞧大明的底气。」
周蒙花笑着补充:「别忘了学舍。得抚岛的汉文班已经教出了第一批学生,连阿伊努的孩子都在学《诗经》。这岛上,刀枪得硬,书声也得响。」
得抚岛的集市边,一间新盖的学舍传来朗朗书声。河北教师赵文秀站在木台前,指着黑板上的「海」字,教导一群虾夷与阿伊努孩童:「这是海,咱们千岛的命根。念一声,试试!」
「海!」孩童们齐声喊道,声音清脆,引来路过的渔民驻足围观。一名阿伊努少女捧着一篮海贝,羞涩地递给赵文秀:「先生,这是谢您的。昨晚我爹说,学了汉字,卖鱼干能多赚一成!」
赵文秀接过海贝,笑道:「好,明天教你们写‘鱼’,卖鱼干的时候也能写牌子了!」
学舍外,一名河北青年正与虾夷猎人交换铁斧,两人言语不通,却用手势比划得热火朝天。集市角落,一座石塔燃着祭火,阿伊努老者低声呢喃,祈求海神庇佑这片岛链。远处,得抚岛的码头旌旗猎猎,沧海龙吟号驶向北冥,载着铁器与希望。
舰队环航新知岛,试射火绳枪百支,枪声裂雾,震慑潜藏渔船。学生舰官记录:火绳枪极寒射速减10%,火药受潮率5%,需改良防水。叶承灏沉吟:「火绳枪尚可,下一程北冥大荒,试重炮,备战金国。」
夕阳西下,千岛群岛的寒风与炊烟交织,勾勒出一片开拓中的边疆。得抚岛的集市热闹不减,择捉岛的田野生机盎然,河北移民的汗水、阿伊努的弓箭、虾夷的鱼叉、舟山军的火炮,共同谱写着大明北疆的乐章。然而,资源的争夺、族群的暗流,如同海风中的低语,提醒着这片岛链的守护者:新生之路,从未平坦。
三月廿八,舰队抵北冥大荒近海,堪察加半岛雪峰耸立,海面浮冰如城,鲸群喷泉连绵。气温降至零下五度,锅炉外管结霜,传动轴吱吱微响。舰桥上,周蒙花亲督工匠,加热冷凝管,喷洒热油润滑轴承,气压稳回九十磅。
王大虎望着冰海,语声如铁:「此地人迹罕至,却是北疆极限。沧海龙吟号若过此关,库页、千岛皆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