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一〇五七章 湘南底定(1 / 2)
建炎六年九月二十,郴州宜章县秋雨淅沥,敲打着郴江两岸枯黄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哀鸣。冰冷的湿气浸透衣衫,却浇不灭高亭山密林中,那一双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
骆科,一袭粗粝麻衣紧裹精悍身躯,手中那柄打磨得寒光凛冽的钢刀,无声地汲取着雨水的凉意。他如同一块融入山岩的阴影,目光穿透雨幕,死死锁定了郴州城头那面在风雨中飘摇的、令人作呕的伪秦镶绿旗。
「三年喽…」骆科的声音低沉,带着山雨般的湿冷和压抑的怒火,「茶陵、醴陵嘅血债,合该用郴州城来洗刷!」
身旁,李冬至紧握着丈二长矛,矛尖在雨水中闪烁着一点寒星。他身后,百余名义民兄弟屏住呼吸,湿透的粗布衣衫下,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们是农夫,是猎户,是铁匠,更是被伪秦暴政逼得家破人亡的复仇者!
建炎三年那场滔天血祸,屠城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骆科与李冬至没有选择在绝望中沉沦。他们深入粤北莽莽群山,联络了剽悍的乐昌瑤族首领谢花三;又冒险潜行韶州,与明军团长曾袞搭上了线。用山货、情报,甚至是以命相托的承诺,换来了足以改变命运的东西——三百支曾袞军团淘汰下来的火绳枪,千斤火药!
三年潜伏,深山铸炉,打制刀矛;垦荒囤粮,粒米积攒;更编织起一张覆盖郴州城乡的情报网,农户就是他们的眼睛和耳朵!蛰伏的毒蛇,终于等到了亮出毒牙的时刻!
九月廿七,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越高山,刺破雨幕,传到高亭山:「衡州破喽!云阳山龙渊夜袭破城!王伦脑壳搬家!湘南大门——开喽!」
紧接着,更令人振奋的消息接踵而至:刘光世那老狗,想抱岳飞大腿剿杨幺?又被大楚军揍得灰头土脸!
醴陵城下,明军神机营的重炮日夜轰鸣!郦琼那条恶犬——失踪了!
伪秦在湘南的兵力,如同被抽干了血的躯壳,彻底与洞庭湖前线隔绝!郴州,成了一座孤悬的、摇摇欲坠的危城!
「时机到喽!」骆科猛地攥紧钢刀,指节发白,眼中精光爆射!「衡州仇报喽,郴州该轮到俺们喽!」
谢花三抚摸着腰间世代相传的瑶族弯刀,银饰在雨光中微闪,声音带着山民的铿锵:「骆大哥!我三百瑶家汉子,火绳枪擦得锃亮,火药夯得结实!愿打头阵烧光伪秦粮草!叫狗官晓得火烧屁股是啥滋味!」
曾袞团长的亲信也冒雨送来密信:「醴陵虽未下,然伪秦已成瓮中之鳖!韶州火器营,随时可提供炮火支援!祝骆义士,马到功成!」
李冬至长矛一顿,泥水四溅,沉稳道:「城内农会弟兄备好喽,今夜子时暗开东门!高亭山贺潮带百名死士摸进城守府——斩首烧仓!叫伪秦指挥成冇头苍蝇!」
九月三十夜雨雾更浓,郴州城如同一头蜷缩在黑暗中的困兽。
城内,伪秦镶绿旗的三千残兵,早已军心涣散,逃兵不断。太守黄琛、通判邓庆这两个蜀宋降臣,还在自欺欺人地封锁衡州败讯,做着最后的体面梦。
子时刚过!吱嘎——沉重的东城门,在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中,被几双农户粗糙的大手,从内部悄然推开一条缝隙!
「杀进城!」骆科钢刀向前一指,如同出鞘的闪电!
几乎同时!城守府方向,猛地爆发出激烈的喊杀和短兵相接的铿锵声!紧接着,数处府库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瞬间撕裂雨幕,将半个郴州城映照得如同白昼!贺潮率领的百名高亭山死士,如同索命的幽灵,在府衙内掀起腥风血雨!伪秦指挥系统,瞬间瘫痪!
「敌袭!东门!东门开了!」
「城守府!城守府着火了!」
凄厉的警锣和惊恐的嘶吼彻底撕碎了伪秦军最后一丝侥幸!
「冲!」骆科一马当先,钢刀卷起一片死亡的寒光,率义军主力千人,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洞开的东门汹涌灌入!仓促迎战的伪秦兵卒,在复仇的钢刀面前,如同割草般倒下!
「瑶家勇士!让镶绿狗见识火神爷嘅怒火!」谢花三的怒吼在雨中炸响!
砰!砰!砰!砰——!高亭山方向,三百支火绳枪次第喷吐出致命的火舌!沉闷的轰鸣压过了雨声!刺鼻的硝烟弥漫开来!灼热的铅弹如同暴雨般覆盖了伪秦囤积粮草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