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羲黎卷·因果线断（1 / 2）

山海界茫茫三千世，古道漫长的生命中，记忆如遗世孤宝般珍贵。

记忆能品味过往，记忆又无法永久恒在。

正因留不住、得不到，无比珍贵。

斩断记忆，是抛却无数个失而不能复得的感觉。

“桑念·天星卜算。”

承桑素手轻扬，一枚星盘自虚空中浮现。

星盘转动，无数银尘如碎钻般洒落，二十八星宿的虚影沿盘边轨迹流转扩散，竟在幽黑结界中铺展开一片璀璨夜色。

“此法器名唤‘天星’，能演算当下抉择后衍生的万千未来。你未曾见证过里头的绝望，是以总抱有愚蠢的希望。所以，你便好好看看吧。”

“看看里头，究竟描绘了何种未来。”

她指尖轻点星盘中心的紫微垣刻度，星盘即刻发出嗡嗡轻响。

承桑揣起手来：“命运氏族的金裁刀的确能斩断你的因果线。可还不够，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割断自己的过往，才能让它永不复苏。吾给你三日时刻，看完这些，亲手了断。”

话落，承桑摆袖，没入无际的黑暗中。

玹灵子本想挣扎着驳斥，可星盘已率先启动演算。

夜紫色的光影在盘上晕开，织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法器拨动，玹灵子不再开口。他的目光黏在星盘之上，玹灵子不信合盟带来的希望渺茫，因此沉下心，认真的观赏。

一切未必，如此飘渺。

他不曾眨眼地看着，随着星盘流转，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从紧抿唇角到下颌发颤，从目光灼灼到眼底空茫。不过一日光景，那点执拗便被绝望磨成了麻木。

鎏金的双眸有着深无可见的灰暗，水影挂在眼眶之中，倒映的全是刀山火海。

天星演算的第一个结果，便是九黎答应合盟的未来。

合盟应下后，无论以何为原由，只要一出现偏驳，这份脆弱的盟书，便即刻撕毁。

那并非出自明怨生的意愿，而是朝臣与百姓的意愿。

千百年的战乱，早已让“天下一统”的念头刻入每个人的骨髓。

眼见大业将成，为何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疆土？

此乃九黎朝臣的不解，此为九黎百姓的疑问。

真如承桑所言，合盟之事，根本上除却两位君王，哪儿都是反对的。

所以，它根本无法成功。

而其间，身怀情脉的玹灵子，因为一次次偏驳的心，招致了更多的灾难。

天外陨石永无止尽的砸下，哀嚎的声音在铃铛中回响，一刻不歇。

天星演算的结果接近千数，所有的结局无非指向一种：失败。

原先宁死不屈的玹灵子，满身怀揣金光的他，逐渐披了层灰，形如灰蒙之色。

玹灵子坚持不懈的看完每一次的毁灭，在满是绝望的焦土上，寻找到一颗渺小的新蕊。

三日后，命运氏族的长老，恭请了承桑。

长老的意思：君主已决定斩忆断情，并且、想到了应对天劫之法。

承桑急匆匆地踏入这处私阁，既欣喜又心疼。

她来时匆匆，进入幻境后却放慢了步伐。

为了逼玹灵子回头，她冷脸相对，夺他权柄，甚至不惜用天星盘击碎他所有希望。

她比谁都清楚，斩断记忆对一个珍视过往的人来说，是何等酷刑。

但不到最后一刻，她仍然不能露出心疼之色。

“君主这是，想好了？”承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眼前的徒弟，扑了厚厚一层的灰。

“嗯。吾想好了。”

“那么答案呢？”承桑快刀斩乱麻，直逼直问。

玹灵子缓缓抬头，脸上的灰被泪水冲出两道痕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悲苦又带着怜悯的笑。

“天星之结果，无一不是绝望。有情与无情都救不了……既然如此，徒儿愿遂师傅心意，斩断情脉、焚毁记忆。”也唯有此，我才能安心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