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云汐城中论罪功,广开征兵纳蛊奴(1 / 2)
书接上回。
叶青儿离了禾山,身形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青色流光,风驰电掣般掠向云汐城。
她并未刻意收敛全部气息,那属于元婴中期修士的淡淡威压,如同水波般自然扩散,所过之处,云层悄然让路,下方山林中嬉戏或觅食的低阶妖兽亦本能地匍匐蛰伏,瑟瑟不敢稍动。
此举并非示威,而是一种清晰无误的宣告——救世军统领叶青儿,已亲临此地,此事绝难善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云汐城那熟悉的轮廓已映入眼帘。
城池依旧,但叶青儿的心境却与五年前阅兵震慑群雄时大不相同。那时是携煌煌大势,以力慑人。
此刻却是要处理具体而微、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棘手纠纷。
她的神识如无形却精密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城池的一砖一瓦,瞬间便锁定了城中灵力波动最集中、禁制也最严密的区域——公孙府。
同时,她也清晰地感知到了府邸深处,那一道清冷中带着锐利剑意、犹如深潭寒冰的元婴气息,正是洛秋水。
叶青儿身形不停,直接掠至公孙府上空,旋即按下遁光,轻如羽絮般落在府门前宽阔的青石广场上。
她并未隐匿行踪,守门之人早已严阵以待。
不止有公孙家训练有素的家仆,更显眼的是一名身着星河剑派制式道袍的金丹初期的长老。这番阵仗,明确显示了星河剑派对此事的高度重视。
那金丹长老见叶青儿现身,虽面色紧绷,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却并未失了礼数,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失门派尊严:
“晚辈星河剑派长老赵兰陵,参见叶前辈。
洛长老已在公孙府内等候多时,前辈请随我来。”
叶青儿微微颔首,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淡淡道:
“有劳带路。”她跟随那名赵姓长老,穿过几重飞檐斗拱、庭院深深的府邸。
一路行来,她能感受到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从廊庑亭台、窗棂缝隙间投射而来,有好奇,有敬畏,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紧张。
洛秋水所在的静室位于公孙府最深处,环境尤为清幽,门外有淡淡的阵法光晕流转,隔绝内外声响与神识探查。
引路的星河剑派长老在门前止步,再次躬身:
“洛长老就在堂内,前辈请自便,晚辈告退。”
叶青儿一步踏入堂中。洛秋水端坐主位,身着星河剑派标志性的水蓝色流云道袍,身姿挺拔如剑。
而公孙家明面上的家主——洛秋水的表哥公孙季,则是神色恭谨中带着几分不安,垂手立于一旁,仿佛背景装饰。
见得叶青儿进来,洛秋水并未起身,只是抬起眼帘,目光清冷如秋水流光,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声音平淡无波:
“叶总帅,五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请坐。”
叶青儿心知对方此举暗含较劲之意,意在占据主场和心理优势。
好在她也并非拘泥于小礼小节之人,当下微微点头,在洛秋水对面的椅子上安然坐下,目光直视对方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开门见山,省去所有寒暄:
“洛长老,久违。客套话便免了。我麾下那几名将士,现在何处?情况如何?”
洛秋水似乎早料到叶青儿会如此直接,也不绕弯子,同样干脆地回应,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们目前被关在府内地牢单独囚室,未曾苛待。
叶统领想必在来时已从莫古统领处了解了事情大致经过。
澜清明之事,确令人扼腕,但其过往血债,亦是无法抹杀的事实。你那几名部下一时激愤,在云汐城内最繁华的街市,广庭大众之下,以极其酷烈的手段虐杀修士,触犯城规铁律,证据确凿,目击者众。
我虽身为救世军的挂名统领,却亦是云汐城如今实质上的城主,肩负维护此地秩序之责。
若对此等恶性事件视而不见,甚至因你亲至便直接放人,云汐城律法威严何在?我洛秋水的面子,亦要丢尽了。”
叶青儿神色不变,语气平稳却带着一股隐而不发的力量和一针见血的质问:
“澜清明过往罪孽,我救世军接纳他时已有考量,并设有轮值赎罪之规。他既入我军,便受我军规约束,亦受我军庇护。
其选择不抵抗,是个人赎罪方式,但绝非外人能随意当街格杀之理由!
此例一开,是否任何与古神教有旧怨者,皆可在我救世军将士行走在外时,随意出手‘复仇’?届时,宁州秩序何在?
我救世军将士安危何在?”
她略微停顿,目光锐利如刀,继续道:
“我那几名部下,眼见同袍惨死于前,出手擒凶乃至复仇,虽手段过激,有过错,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洛道友仅以寻常私斗杀人论处,是否过于严苛?
三十五年前,若非如今已经牺牲的皑统领在当时带领全体救世军,为洛道友你撑起了一面由救世军将士们构成的灵气护罩,让你有了出手的机会,逼得六位古神教元婴修士在被你斩了一位之后便不敢再强攻,只敢派金丹死士与你们打消耗战,你们云汐城,能坚持得到援军到来吗?!
可如今,我救世军将士,在云汐城管辖之地,却得低人一等,连为战友讨还公道的血性都成了不可饶恕之罪过?
你们云汐城,就是这等忘恩负义之辈?”
“更何况……”
叶青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责问,“我救世军士兵澜清明在云汐城内当街被袭击、被杀时,你云汐城的巡逻队在何处?为何不及时制止?
若当时巡逻队及时出现,制服那散修,澜清明或可不死,后续惨剧亦可避免!
他被杀时,云汐城的律法未能保护他。巡逻队在他被下死手时不作为,待我救世军将士愤而反击,造成杀伤,你们的巡逻队便‘及时’出现,只控制我救世军将士。这是何道理?
难道云汐城的律法,不保护已赎清罪孽的前奴籍修士的生命安全?
若果真如此,请洛长老明示,我叶青儿即刻下令,救世军全体将士即日起不再踏足云汐城半步。
并将此事昭告宁州,言明此城乃歧视与不公之地,以免我救世军将士再遭无妄之灾!”
这番话,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后来直接指向云汐城管理失职和可能存在的不公,言辞愈发犀利,责问之意毫不掩饰。
叶青儿深知,在此等涉及势力尊严和麾下人员安危的问题上,绝不能示弱,必须一开始就表明强硬态度。
洛秋水眼眸微眯,眼中寒光一闪,显然也被叶青儿这番咄咄逼人的连番质问激起了一丝真火。
她料到叶青儿会护短,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护短,更反将一军,将主要责任推到了云汐城管理不力上。她沉默片刻,似在压抑怒气,端起手边的灵茶,轻呷一口,方才缓缓放下茶盏,声音冷了几分:
“叶总帅,好一张利口。云汐城规,向来一视同仁,无论出身何门何派,修为高低。
巡逻队巡防有固定路线与时辰,岂能时刻覆盖全城每一个角落?
事发突然,未能及时阻止澜清明被杀,确有我云汐城的疏忽,此事后续自会追究当值者失职之责。”
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那压抑的怒火终于透出一丝:
“但是!叶总帅,请你好好问问表哥公孙季,你们救世军当时在场的几人中的其中两位动手的将士,是如何‘反击’的?
又是在何等情况之下,做出了何等令人发指的行径?
若你知晓全部细节,便知我仅仅将人扣押等候发落,已是看在几人之中有在三十五年前参与守卫云汐城的六百名救世军的将士之一的情况下,做出的十分宽大的处理,给足了你叶青儿和救世军天大的面子!”
叶青儿闻言,心中微微一沉,目光转向一旁神色尴尬的公孙季。她之前只听莫古说“轰杀至渣”,只道是激愤之下出手过重,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公孙季感受到两位元婴修士的目光,额头微微见汗,上前一步,苦笑着对叶青儿拱了拱手,叹了口气,开始详细叙述起来:
“叶…叶道友,事情……唉,确非简单的复仇杀人。
当时与澜清明道友同行的,共有七人。其中四名是贵军原有的筑基初期将士,一名筑基后期将士,还有两位……是近年来与澜清明道友一样,在祛蛊并完成轮值后加入贵军的前…前道友。
据他们在大牢内交代,他们三人是一起从古神教某个据点拼死逃出来的,有过命的交情,情同手足。”
他详细描述道:
“事发时,澜清明道友因为不善交际,独自一人在中草阁外等候,其余七人都在阁内选购药材。
外面起初只是争吵,待到阁内几人察觉动静不对,急忙冲出时,澜清明道友已然……已然身首异处。
贵军那几位原有将士虽惊怒交加,但尚存理智,当即出手制服了那名已是强弩之末的复仇散修,本意是欲将其擒下,交由我云汐城巡防司按律处置。”
公孙季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可……可那两位与澜清明情谊最深的修士,眼见挚友惨死,已是彻底被愤怒与悲痛冲昏了头脑!
他们竟在已然制服对方,那散修也已停止反抗、甚至开始哀声求饶的情况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动用虐杀手段!
一人死死按住那散修,另一人则凝聚灵力,一拳又一拳,并非直接致命,而是缓慢地、残忍地轰击其四肢、躯干……
期间任由那散修凄厉惨嚎,直至将其活活打成一滩肉泥,形神俱灭!
街面之上,血肉模糊,观者无不骇然色变,几欲作呕!此等行径,已非复仇,而是近乎魔道的虐杀!
这已经严重触犯了云汐城不得当众杀人、维持基本秩序的底线!”
听完公孙季的详细描述,叶青儿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原本以为只是出手重了些,以至于过失杀人。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酷烈,尤其是在对方已无反抗之力后的公开虐杀!
这已远超“为战友复仇”的范畴,简直是野蛮凶残,与救世军的纪律背道而驰!
她脸上的责问之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后怕。
事情若是这般性质,洛秋水仅仅是扣押人员,等待自己来处理,而没有当场格杀或施以严惩,的确已是看在救世军的面子上,做出的极大克制和让步了。若换做自己是云汐城主,面对如此公然挑衅律法、手段残忍的行径,恐怕也难忍怒火。
看到叶青儿神色的变化,洛秋水紧绷的脸色稍缓,心中也松了口气。
她深知叶青儿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是极其护短,且信息不全。
她缓和了语气,但问题依旧尖锐:
“叶统领,现在你可知我为何不能轻易放人了?此事影响极其恶劣!
更关键的是,据我所知,类似澜清明这般身负旧债、心性或许因长期受蛊控而存有隐患的前古神教奴籍修士,在救世军中已非少数。
此次事件,不过是将一个潜藏已久、日益尖锐的矛盾摆上了台面。
叶总帅,你救世军欲如何处置这类修士?是继续一味庇护,指望他们自行化解仇怨,坐视类似冲突不断上演?
还是另有周全章法,既能安这些人的心,亦能安宁州各方势力之心,以弭平隐患?”
叶青儿默然片刻,心中已然明了。
洛秋水,或者说她背后星河剑派高层的真正意图,并非要在此事上与救世军彻底撕破脸,而是借这起极端事件,敲打和试探救世军对于这些“历史遗留问题”的最终态度,以及救世军未来扩张的边界与规则在哪里。
这关乎宁州未来的势力平衡和稳定。
但原则不能丢。救世军是一支军队,哪怕士兵犯了天大的错,也该由救世军内部的军法来审判处置,而不是由外人越俎代庖。
只不过,既然真实情况竟是这般,那两名公然虐杀俘虏的前古神教奴籍修士,依照救世军军规,其行径已是死罪,绝难宽宥。
叶青儿抬起头,目光恢复平静,语气依旧坚定,但少了之前的火药味:
“洛长老之意,我已明白。此事细节,确是我先前了解不详。
救世军将士犯错,自有我军规严惩不贷。
尤其是那两名虐杀已无反抗之力者的士兵,其行径令人发指,即便我带回救世军,等待他们的也必是军法审判,以正视听!”
随即,她话锋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至于前古神教奴籍修士的安置与未来,就不劳洛道友过度忧心,我救世军既敢收纳他们,自有长远考量。
关于此类人员的吸纳、考核与管理制度,我心中已有试行条例之修订雏形。
待此间事了,细则完善后,自会择机公之于众,接受宁州同道监督。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之事。”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洛秋水,提出了核心要求:
“因此,人,我必须全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