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当时是寻常(2 / 2)
察觉到他的动作的傅重峦心中笑了声,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肖从章挺立的鼻子,声音还有几分虚弱的哑,说起话来也没太多的力气,让人听的不忍责怪。
“我怕呀,可害怕了……”
“肖将军,我错了……”
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肖从章发红的眼尾,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冷着脸。
他很清楚,傅重峦这人,吃软不吃硬,记吃不记打,他也舍不得对他说重话。
肖从章抓住傅重峦一直作乱的手,牢牢握在手中,眼底的那抹担忧还是没有散去。
他对上傅重峦的眼眸,沉声说道。
“下次若你哪里不适,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好吗?”
肖从章此刻的脑海中还萦绕着他回到屋中,看到倒在榻上,好似气息全无的傅重峦时,心几乎要停掉的恐惧。
哪怕后来乌灵用针将他救回,肖从章的害怕还是没有消散。
“好。”傅重峦轻声应答他,慢慢的将脸埋进肖从章的肩颈处,声音带着一些闷。
二人紧紧相拥了一会,不知傅重峦的思绪飘到了哪里,他忽的在肖从章怀里声音平淡的问了一句。
“你说,乌圣医能研制出解蛊毒的解药吗?”
傅重峦其实对此并没有抱太多的期待。
因为他明白,真的太难了。
不管能不能解了身上的蛊毒,只要最后是肖从章陪在他身边,他也没有太害怕。
但这话说出来,定然要被肖从章说的。
肖从章亦沉默了良久,或许他也不知道究竟可以不可以。
但最后,傅重峦还是听到他沉声坚定的回答道。
“会的。”
“你一定会没有事的。”
傅重峦听完,眼眶中顿时泛出了湿润的热泪,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将脸埋在肖从章肩上蹭了蹭,将雪白的脸颊蹭红。
抬眸又瞥见窗外一直下着的雪,望了一会,傅重峦同肖从章说。
“从章,这会不会是今年冬日最后一场雪了?我想出去看看。”
肖从章侧眸用余光看向他,沉默了一会,没说拒绝,只是抬手拿过一旁放在温热的药,低声说。
“把药喝完再出去。”
傅重峦垂眸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很不情愿的皱了下眉,但又瞧见肖从章沉着不带一丝笑意的面容,苦思片刻,最后还是喝了。
肖从章一勺一勺的喂完他喝下药,傅重峦也被苦的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靠在肖从章怀中,但还是惦记着要出去。
今日虽下雪,但外面没什么风,天光有些阴沉。
肖从章将傅重峦裹的十分厚实,连狐毛的大氅都给他披上,没见一点风后替他穿上厚实的鞋袜,结结实实,脚步稳当的将人抱到了院外的亭子里。
八角飞檐的亭子四周都挂上了挡风雪的苇草帘子,亭中着炭盆,也并没有太冷。
肖从章坐在躺椅上,傅重峦便整个人安静的趴在他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听着心口处沉稳有力的心跳。
傅重峦睡了一觉,喝完了药,有了几分力气和精气神,便来了心思折腾肖从章。
一会在他怀里捏了捏他的喉结,一会握着他的手指甩着玩,肖从章都没有什么反应的由着他。
等到傅重峦累了,便换了个姿势让他躺的舒服些。
傅重峦眼皮半敛着,在他怀中打了个带着困意的声响,静静的看了亭子外边的落雪,说道。
“如今寒冬腊月,大抵要不了多久,这雪便停了……”
肖从章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应了他一声,没多说话。
见状傅重峦又换了个话题,他想同肖从章说会话。
他拉着肖从章的指尖,指着一不远处被封冻上的小池边的那个凉亭,眼前浮现出许多人的影子,好像就在不远处朝他们看过来。
肖从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耐心沉默的听着傅重峦慢慢说话,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到最后也只是泛上眼底。
傅重峦轻笑着说道。
“我还记得在国学监的时候,学堂院中也有一个这样的亭子。”
“那会顾二和阿离他们都在,顾二会靠在亭子边恹恹的同阿离吵嘴,南宫便会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一两句。”
“顾二和阿离经常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吵闹起来,然后追着满院子跑,没一会气愤不已的要去练习场一较高下,还总会拉上我和南宫……”
“若那个时候阿昇在的话,估计也只会在一旁兴奋不已的看热闹,他总是爱看热闹,那时在国学监好几次便以为去别的学堂看戏,常常迟到,被夫子抓到挨罚……”
“一被罚抄书便嚷嚷着手要断,总会求我帮他,然后他的字总是丑的惊天地泣鬼神,帮他抄书时我只能用左手写,免得被夫子识破。”
说起这些的时候,傅重峦的面上带着一抹温柔,往日总是带着疏离冷郁的眉眼,都因为染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无端灼人视线,难以移开半分。
傅重峦说了一会,眼皮渐渐的又变得沉了些许,他强撑着清醒,望着远处,低低的说下去。
“要是他们这会都在这里的话,院子肯定会特别吵闹……我以前,总觉得吵闹无法静心,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回首,方知弥足珍贵……”
他慢吞吞的说完,眼前就好似能看到一群熟悉的人的身影,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嬉笑打闹,十分的热闹。
可此时此刻,无论是说者,还是听者,心中都很明白,这些记忆中的人会随着成长而离去,再难聚齐。
傅重峦的眼眸被一层泪水覆盖,视线变得朦胧,他强忍难过的合上了双眸,任由温热的泪水滑落脸颊。
直到一只手动作很轻的抚上他的脸颊,温柔仔细的替他将面上的眼泪擦去。
那个一直安静聆听着他的碎语的人,沉稳有力的落下一句。
“阿峦,我在。”
哪怕历经无数的波折磨难,哪怕一切都会改变,但肖从章会永远在傅重峦的身后,不曾远离。
傅重峦在听清楚肖从章话的那一瞬,怔愣了良久。
无声的泪珠宛若雨滴般一串串滚落,像是再也止不住了一般。
他微微仰头,用朦胧的泪眼想要看清肖从章此刻的神情时,最先触碰到的,却是肖从章温柔垂眸落下的唇。
温凉却带着散不去的热,一点点的吻去傅重峦落下的泪,所以在唇舌抵入温润的口中时,他最先感受到一股咸苦的滋味。
耳边仿佛一切都变得安静无声,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肖从章的气息。
苦涩的药香缠绕在相交的唇舌之间,直到傅重峦被松开时,他都有些茫然失神。
下意识的舔了舔红肿的唇瓣,发觉过分湿润后,才骤然回过神来。
一股后知后觉的燥热漫上脸颊,傅重峦失语的看向肖从章,瞪了他一眼,随后重重的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再抬头了。
肖从章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见状也只是轻轻的拂过他垂在身后的发丝,嗓音嘶哑的说了一句。
“别哭了。”
“谁哭了??”傅重峦不服的反驳。
肖从章沉默了一会,说:“某个泪缸子在哭。”
傅重峦在他怀中蹭了蹭脸上没干的泪,嘀咕着声音含糊的不承认。
“反正不是我。”
随后得到肖从章很闷的一声轻笑。
二人在雪中静静的拥靠着,相互的体温透着衣衫交织在一起,大抵是太过舒服,没过一会,傅重峦的面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疲惫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