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洗白，形同陌路（2 / 2）

然后落在了乌黑的鼻头上。

白狼自花丛中穿行，裹了一身枝叶花瓣，才刚刚将下巴搁到爷爷的腿上，就被洒了一脸水珠，奈何嘴里咬着信封，只能发出一声无辜的……

“呜？”

“当路君”敬欢所豢白狼，性娇憨，通人性，雪影穿生死，骏足奔千里，可聊为信使也。

……

白发的家主披着星光离去了，拿走了还带着一圈牙印和狼口水的信封。

青致点起小案上的灯盏，滴了花露的灯油散发出馥郁的气味，灯火摇晃间，白瓷细颈瓶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泽，镜面似的釉面映出一块漆黑。

“过来坐。”

青致揉着白狼蓬软的腹毛，头也不抬。

扎扎的木声响起，齿轮与辐条咬合声微乎其微，奈何无论狼还是人都不说话，也就明显了些。

瓶面漆黑的影子逐渐变大，蔓延，直到割开瓶面的一半，才显出真正的形状。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黑衣青年，眉宇和煦，整个人却苍白、消瘦，像是弥留的鬼魂。

如今已是暮春，他却依旧畏寒似的，膝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堆叠的布料下仿若无物，但青致知道，那本是多矫健的一双腿。

“我已经坐着了，只用叫我过来就行。”

他说着称得上地狱的话，却带着微微的笑意，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淡的酒窝。

青致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不想笑可以不用笑。”

“我想笑的，”青年好像觉得很冷，将毯子往上提了提，裹得更紧了些，“我怎么会不想笑呢？”

“我和母亲困苦半生，只为报主家对我父亲的知遇之恩，报他死了之后对我们母子的照拂之恩……”

“在我搭上我的一双腿，我母亲搭上半条命之后，却告诉我——”

“桐茂铮还活着。”

“他甚至就在丹州，活成商行一人之下的大管事。”

“受人尊敬，位高权重，他的宅邸中，连贴身照顾的美貌侍女都要按十来记……”

“陌客……他确实早已和我们形同陌路了。”

“他是被主家剥削才叛逃的家臣，所谓的恩遇根本无从谈起，却让我和母亲搭上了半生，”青年深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像要将满腔的怨毒和自己的灵魂一同呼出来：“我的人生是个这样大的笑话，我又怎么能不笑呢？”

青致垂目，拍拍窝在他脚边的白狼。

白狼会意，用前腿半支起身，一个滚儿向青年打去，却没有直接撞上，而是轻轻将下巴搁在青年膝上，发出一声嘤嘤的呜咽。

见青年不动，它还使劲往上拱，直将自己拱进青年怀里，连那白白的狼吻也要拱到青年的手里，黑黑的鼻头湿润温热，却像一点生命的火，要将青年冰冷的掌心点燃。

这是一个毛茸茸的拥抱。

青年怔怔，一下安静了下去。

滴答，滴答。

不知何来的两滴小雨，滚落在白狼雪白的皮毛，而后消失无踪。

青致长长叹了口气。

“这也有我的责任，倘若当年我没有轻信桐茂铮的说辞，而往更深处查一查，也许事情会不一样。”

“所幸，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他将那白瓷细颈瓶推向青年，“带着这个去牧家吧。”

“去见见她，桐生。”

夜风吹拂，拂动瓶中花枝，铃铛状的三色花朵微微颤动，在这群芳争奇斗艳的花圃中，显得秀气可爱。

那是唯有水家的白山方有产出的珍惜花卉——

混彩铃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