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2 / 2)
闻听此言,吴秀佥事虎目含泪道:“去年细川大姐托一倭商鸿雁传书,信中说已为我产下一子。我那犬子会说些许汉话,经常问爸爸去哪儿了。”
“哦?”杨植沉思一会,指示道:“你修书一封,把那母子接回大明!”
“这……,杨侍讲学士有所不知!说出来丢人,下官家有悍妇,易怒,反眼若不相识!可谓是暴戾、善妒、极具控制欲!
下官曾与同僚狎妓,被悍妇吊起来抽,还用针扎我的大腿。唉,前世不修,今生遭此恶报,说起来都是泪。”
吴秀说罢面有恐惧之色,浑身颤抖。难怪他的梦想就是飘零海上,到了日本见了倭女就神魂颠倒,还大肆抨击华夏婚姻制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明需要你的儿子,你一定要把水莲花母子接回南京!”
吴秀眨眨眼,不解问道:“戎狄蛮夷丑类,惯于找我华夏男儿借种,此乃常事。也没听过谁事后还去要回子女的。”
杨植语重心长道:“蛮夷风俗与华夏不同,他们只注重势力扩张,不注重血统传承。你和你的倭国儿子是可以分得细川家族的军队和财产的。而且根据倭国风俗,只要你的倭国儿子能做大做强,今后就可以成为细川家族的家主话事人。”
吴秀没想到因为爱情而无心播下的种,居然被杨植描述出如此深远的前景,他疑惑道:“我常听读书人说,只有底层因为自卑没有上升空间才喜欢宏大叙事,宏大叙事是对个体的消解与彻底否定。
杨侍讲学士高高在上人称小宗伯,应该只关心吃喝玩乐才对呀!”
杨植喝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今晚你就请本学士去秦淮河南岸喝花酒!叫上花魁姐儿,我要打十个!”
“这……,杨学士,不是下官小气吝啬,下官只恐有不速之客扫了学士兴致!”
“没有人比我更懂礼经,到时候看我给你夫人讲讲什么是周礼!”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南岸,杨植特地挑了一个朱雀桥边的行院,让吴秀叫上几名姐儿,猜拳行令,不亦乐乎。
两人正忘形之时,院门被人一脚从外踢开,一名伟岸的身影带着几片落叶一阵秋风闯入院内。吴秀手中酒杯砰然落地,身子立刻缩了起来。
“好你个吴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抽,皮肉发馊!老娘今天教你学好,我认得你是我官人,我手上的木杵可不认得你!”
吴秀哆哆嗦嗦哀求道:“娘子,这位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须得给我几分面子!”
“什么狗屁学士,就是一个龌龊贼!妻子在家亏苦,你反窃窃与外人交好!此等男子,不宜打杀耶!”
中年女子说着,拎着木棒大步流星过来就要打杨植和吴秀,几名粉头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惊叫。杨植不慌不忙,喝道:“伏兵安在?”
话音刚落,就见行院屋里跑出四、五名健壮妇人,为首者眼疾手快,一把扭住女子手臂,反手夺去女子手上木棒,再一个过肩摔,把女子撂倒在地。
另外几名健妇一拥而上,对着女子拳打脚踢,那女子猝不及防,抱着头脸口中大叫“打得好,打得好!”
吴秀目瞪口呆恍如梦境,好半天才接受现实,对杨植道:“杨学士,这是下官家事,何至于此?你是学士亦不能打人呀!我家娘子乃是侯门千金,朝廷诰命夫人。”
杨植大义凛然喝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你回去问吴都指挥使,我是代令尊教育儿媳!”
两人说着,见吴秀的娘子挣扎半天已然脱力,被打得口中哀嚎。杨植便下令健妇们停下来,取一瓢清水泼在吴家娘子脸上,自己走过去缓缓道:“莫要嗔,莫要嗔!前世也非假,今世也非真。咄!鼠子缩头去,勿使猫儿寻。
婚姻种种,莫非定数!你可知为何吴秀畏汝如虎?”
吴家娘子恨声道:“却是为何?”
“你前世乃泰山玉皇殿中一只玉鼠,吴秀前生为士人,偶游其地,误毙汝,今生吴秀屡受你鞭笞,罪愆已消!你回去后,要多读几遍《太上说九幽拔罪心印妙经》!
圣人云:礼者,始诸饮食,本于婚!婚姻,人伦之始也!治乱因之,兴亡系焉!”
吴家娘子没想到男女婚姻居然关系到天下治乱兴亡,对方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那说的肯定对,便回道:“学士,妾身晓得了,待我先起身!”
杨植一挥手,跟着吴家娘子来捉奸的几名陪嫁老妈子急忙把自家小姐扶起。
“婚姻乃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子曰:大婚,万世之嗣也!
你既是吴家人,当为吴家继嗣开枝散叶着想!
吴秀兄弟有一子嗣远在东瀛,不日将接来南京,你要视若己出,不可怠慢!”
吴家娘子唯唯诺诺,被老妈子扶着上车回去不提。吴秀大喜道:“今日始得脱去枷锁还自由!杨学士谈道说儒,满天阴霾顷刻化为云淡风轻!今晚我们各点两名姐儿留宿此处如何?”
杨植气得一拍吴秀的脑袋,骂道:“我说踏马的,你到底……你是蜡烛啊?你的脑袋是不是动了手术,挪到屁股上去了?
你认为对不讲理的人可以靠嘴皮子说动吗?别说我一个侍讲学士,就是内阁大学士也不行啊!不把你娘子打一顿狠的,打伤她打服她,她会听我讲道法,讲礼制,讲圣人大义?
你脑壳里就只有裤裆里那点事?你滚回去,好好哄哄你家娘子罢!
不要那样看着我!你去付账,我跟你一起回去!”
次日吴都指挥使亲自设家宴,让三个儿子做陪招待杨植。席上老吴慨然道:“杨侍讲学士,老夫的过往你是知道的!
老夫已将这三个蠢崽托付给徐天赐。你是我徐兄弟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还望今后多多关照这三个蠢崽!”
杨植自然谦虚几句,却见老吴说罢一挥手,便有几名家丁上前,每人双手捧着或女款貂皮大衣或男款熊皮大衣。
“冬天来了,看在你徐兄弟的面子上,请代学士夫人,令尊令堂收下这几件大衣御寒,聊表老夫寸心!”
杨植死死盯着这些制作精美,溜光水滑的大衣,一时触动心弦。他沉思片刻后问道:“吴老哥,你这皮货产自哪里,又是怎么来到南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