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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星桥仪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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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的额头与胸口,则烙着一组组深红如血的编号——

【命种编号n-41】

【命种编号z-12】

【命种编号h-78】

【命种编号-09】……

他们不是复活者。

不是幽魂。

不是旧日战友。

他们是被故事偷走身份的尸体,穿着记忆的外壳,成为这场猎杀的最前排。

他们已不再拥有名字。

但如今,却站在一座由死者铺就、由说书人守护的桥前——

而那扇门,仍未闭合。

王奕辰缓缓从命种队伍中走出。

他穿着那身宛如祭礼裁判所长袍的衣物,黑底镶银,袖口低垂,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在宣读一纸不容反驳的判决。

他没有拔武器。

也无需拔武器。

他只是站在那里,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扫过那道由星光构成的归途之门。

然后,他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得仿佛穿透了整片死潮界、星桥、虚妄之庭的全部边界,直击人心。

“你们害怕他们。”

“因为他们曾与你们一样。”

“没有秘诡,没有名字,没有后台,没有星图。”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声音不疾不徐,却像刀刃一寸寸划过胸膛。

“结果呢”

“他们被逼着进游戏,死在试炼。”

“尸体连回收都不被允许。”

“而你们——却站在门口,带着你们的理智之星、你们的优越感,护送彼此走向归途。”

他说完这句,忽然笑了。

笑容淡漠,像是对一切都已无所谓。

“而他们,连死都不能真正死。”

他转头,目光落在司命身上。

眼中没有怒火,只有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绝望平静。

“所以你问我——他们为什么追你”

“不是因为你是敌人。”

“而是因为你,是‘活下来的人’。”

他微微仰头,像在凝视星桥尽头的那道裂口,唇角扬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你们这些幸存者啊——”

“活着就已经是罪了。”

此刻,他站在命种大军的前列,脚下是铺满灰尘的残骸与焦土,背后是正在翻涌的血雾与编号之影。

他没有动作,但整个空间仿佛都在他话语中下沉。

那一刻,他不像敌人。

更像一位黑色神职者,一位带着所有被遗忘者记忆的祭司,在用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语调,

揭开这场“游戏”背后,被刻意遮蔽的血与泥。

“你们有没有想过……”

他的语调忽然压低,像是贴近每一个人的耳朵:

“在你们拿着卡牌、发动技能、推演规则的时候——”

“有人,在同一个副本里,只能选择‘逃’,和‘等死’”

“你们口中的‘普通人’,在你们心里只是障碍、牺牲、背景、数据——对吧”

他踏出一步。

那一步像铁钉,将那些话狠狠钉进了每一个秘诡师的神经。

“你们活着,不是因为你们比我们强。”

“你们活着,是因为——我们先死了。”

“你们有高光,是因为——我们铺了尸体。”

风忽然掀起他的长袍下摆,猎猎作响,露出他胸口一处深刻的创口。

那是贯穿心脏的致命伤痕,像一块尚未愈合的时间残证。

他没有掩饰。

反而缓缓拉开衣襟,将它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死的证据。”

“你们知道吗我第一轮死得连脸都没剩。”

他伸手,指向高悬在死潮上空的那道血影。

安吉拉。

“可她——她把我回收了。”

“她说,我死得很美。”

“然后,她把我肢解成情绪模块、编号逻辑、命运伏笔。”

“再缝起来。”

“让我的眼睁开——第一句叫她‘母亲’。”

他收回视线,扫过所有仍在呼吸的人。

那些还站在生与死之间、尚未坠入编号的人。

“你们活着,庆幸我死了。”

“可现在我活了。”

他声音猛地拔高,如裂帛之音,撕开整座战场的沉默:

“我只想——让你们也来尝尝这滋味!”

他高举手臂,指向司命,声音几近嘶吼:

“凭什么你们有卡牌!”

“凭什么你们被称为‘秘诡师’!”

“凭什么你们能退出,而我们连死都得再演一次!”

他的眼神发狂,血丝在眼白中扩张,整个人如同被复仇的意志点燃。

“你不高尚!”

“你只不过是站在一座——更干净的舞台上!”

“我不是来毁掉你!”

“我只是要让你们——别再那么从容地活着!”

风在这一刻,仿佛被抽干。

命种造物们无声站在他身后,他们的眼神空洞,却被王奕辰的情绪点燃,开始浮现出一种可怕的“同步”。

他们没有喊杀,没有怒吼。

但他们的沉默,比任何宣战更具杀意。

他们不需要战术。

他们只需要看——

这些所谓“活下来的人”,会不会,终于低头。

而司命,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平静到几近呢喃,却在那一刻,穿透了所有灰尘、所有情绪、所有即将爆发的杀意。

“你说得对。”

这四个字,如落雷震响。

全场一震。

那一瞬,风仿佛停顿了连气流都退避三舍。

司命……承认了

“我活着,是因为我走得早一点。”

“我不是神,也从不觉得我比谁更配活着。”

“我只是——还没被你们替换掉而已。”

他直视王奕辰,声音不快不慢,如叙一场旧事,字字凝实如石。

“但既然这扇门需要有人留下。”

“我留下。”

“不是为了赎罪,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只是因为——你说的那些人。”

“他们,值得一个——没有编号的葬礼。”

司命站在桥前,脊背挺直。

他没有展开卡牌。

但那一刻,他的身影,却比任何一道结界都沉重。

比门还重,比桥更坚。

不是因为威压——

而是声明。

他站在那里,不再是疯子十三剧本中的棋子。

他,是一块拒绝编号的石碑,立在所有“必须被归类的人”面前。

他的存在,就是对命种逻辑的一句——“不。”

王奕辰怔住了,眉角微颤。

他没有想到,司命的回应不是怒吼,不是还击,而是——这样平静、坦然,却无比有力的选择。

而就在这沉默即将重新笼罩全场之时,另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我也留下。”

是信奈。

她从队伍中走出,动作干净,脚步坚定。

她没有看司命,而是直视那群编号者,一如她曾直面过无数次家族的阴影与规则。

她的声音不带哭腔,却让人听出血与泪已被烧干。

“我姐姐,是被你们杀的。”

“她是御神院家的希望,是我唯一的骄傲。”

“她死的时候很狼狈……但我总得,为她,讨点利息。”

她拔出卡牌,指尖微颤,却没犹豫。

“我要让她安息。”

“也让你们——永远闭嘴。”

紧随其后。

“我也不走。”

娜塔莎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她标志性的、带刺的笑。

“一个两个都不走,是不是看我跑了比较丢脸”

她利落地甩开风衣,露出肩头那块早已锈蚀的机械嵌合装甲,冷光映出她早已不完整的轮廓。

“老娘就这副烂命。”

“你们都在装悲壮,我不留下,岂不是对不起这气氛”

她嗤笑一声,却握紧了武器。

下一位,是赫尔曼。

他耸了耸肩,叼着一支几乎没味的烟草,语气一如既往懒散:

“无面主大人并未下达撤离指令。”

他吐出一口烟雾,笑得像在说一桩再普通不过的买卖。

“而且你们要是全死了,我不好收尸。”

他朝王奕辰一指,眼神带着三分轻蔑七分挑衅:

“你把我编号试试”

然后是林恩。

她缓缓站出来,逆着星桥那道金白光辉,剪影孤傲清晰。

声音沙哑,但字句如铁。

“你们留,我也留。”

“灰塔的后人,不该只把光藏在口袋里。”

“这一次——我替爷爷守一次火。”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迟疑。

而最后走出来的——是塞莉安。

她没有任何语言。

只是走到司命身边。

站定。

没有看任何人,没有做多余动作,甚至没有展开卡牌。

她只是站在那里。

司命也没有问她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说理由。

她站在他身边,从来不是因为命令,也不是为了胜负。

她——只是从未打算离开他身边。

就像有些人从不宣誓,却早已写好誓言。

桥未断,门犹开。

而在这世界崩塌的前夕,一群本可以走的人——选择留下来,面对命运、编号、被遗忘的名字,以及将来的寂静。

他们站成一道屏障。

不为胜利。

只为告诉命种大军:

他们,还活着。

并选择这样——站着活着。

而这时,维拉走到司命面前。

她的步伐沉稳如故,但目光却不再锋利如刀。

那是疲惫,是从未在她眼中出现过的疲惫,像穿过无数试炼之后,终于意识到真正的代价从现在才开始计算。

“我不想走。”

她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但我要带他们回去。”

司命看着她,轻轻点头。

“我知道。”

维拉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掌心与掌心之间,不再是冰冷的命诡金属,而是战友之间,最本质的信任。

她低声而郑重地说:

“我会带他们出去。”

“然后——我会回来。”

司命微微一笑,眼底如沉夜中的灯火,温柔却不熄:

“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星桥仍在燃烧,死潮仍在稳定。

而“守门的人”,已然集结。

维拉站在星桥前,金白色通道在她背后展开,仿佛一扇正在裂开的天门,

光芒翻卷,像漩涡,也像某种温柔而决绝的子宫之口。

那是“归途”,也是“终途”。

身后,是早已整装待发的非战力者。

穆思思紧紧抱着画册,指节发白;

藤宫澄双手发颤地握着林婉清,像抓住一根能通往现实的稻草;

艾琳咬着下唇,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显得比在任何战斗中都更加脆弱。

维拉回头,看着他们,又转头,看向身后那些——

留下来的人。

他们一个个站在通道的背后。

司命、塞莉安、赫尔曼、林恩、娜塔莎、信奈……每一个人站在死潮与虚妄之间,

像一群注定会被写进终章,却依旧在努力撑住书页的“注脚”。

这一眼,也许就是诀别。

穆思思忽然哭了。

不是哽咽,是压不住的嚎啕。

“你们……你们也应该走的啊!”

“你们也是人啊!”

“你们为什么不走!”

她的声音像是被压着火焰的湖面,每一滴水都在沸腾,每一寸空气都在灼烧。

司命微笑,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像看着某个终于被保护到安全的人。

林恩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穆思思的头,像她小时候安抚弟妹那样。

“你记住我们就够了。”

“我们活着,不是为了逃命。”

“我们留下,是为了——让你能走。”

穆思思的眼泪止不住,哽咽着嘶吼:

“可是我不想走,我不想只留下你们的画——”

就在这时,庄夜歌的声音从死潮桥上传来,低沉、缓慢,如墓门落锁:

“那你就画我们背影。”

“画我们离开时,像碑一样站着的背影。”

那一刻,所有人安静下来。

维拉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情绪压下去,把声音压稳。

她低声凑到司命耳边,最后一次开口:

“你们谁要是死了,我会回来,打断你们的墓碑。”

司命轻轻点头,笑着回应:

“那我就不死,给你留块碑。”

两人相视,笑中带刺,像最锋利的誓言。

下一刻,风灌入星桥核心,光柱震颤,扭曲着开始加速旋转。

那是门的催促。

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维拉立刻转身,声音如斩断一切犹豫的长刀:

“全员进入星桥!”

“一分钟内完成人员转移——走!!!”

穆思思在林婉清的拥抱下被拽入光门,哭声被吞入金光;

藤宫澄几乎是被拉着跑;段行舟护着鲁道夫一路撤退,一边回头咬牙:

“你们几个要是活着回来,我再骂你们不值!”

赫尔曼吹了个口哨,笑得像在告别,又像在立誓:

“你等着,我们带尸体一起回来。”

光柱迅速收缩,空间开始塌缩的倒计时响起。

就在最后一秒,维拉停住脚步。

她再次转头,看着站在那片战场最前方的司命,眼神灼烈:

“门的那边,是生。”

“但如果你选择留在‘门外’——”

“那你就得把‘死亡’,活成一首诗。”

司命抬头,看着她,轻轻笑了。

“我擅长结尾。”

下一秒,光柱将她吞没。

维拉的背影,消失在生者之门。

——而战场,终于开始崩塌。

血海翻涌而来。

命种如赤潮般卷入战场,层层推进,安吉拉的身影高悬在远方如血月般升起,

脐带如触手落地,她的祷词,如神明低语,在天穹上空响起。

而在这片即将坍塌的边界上。

七人未动。

他们站在通道之前,站在世界的边缘。

像碑。

像灯塔。

像还未讲完的名字。

你可以逃离战场,

却不能逃离那个让你愿意留下的瞬间。

有人站着,是为了不让别人跪着;

有人留下,只为让别人能走得远一点。

那道光亮着——

是因为有人,背对着光守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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