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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灾难已然降临阿莱斯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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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灾难已然降临阿莱斯顿

“真相写在头版,却无人有力读完。”

“我们以为灾难是火与血,是怒涛与撕裂。”

“可真实的灾难,是你在尸体旁站立,却依然犹豫是否该逃。”

——《晨曦时报夜间未刊纸》

凌晨四点,晨曦编辑室。

晨钟未鸣,阿莱斯顿沉睡于浓重的夜雾中,唯有晨曦时报社顶楼的灯光仍孤悬未灭,如神祇遗忘的眼睑,在无梦的长夜中轻轻跳动。

司命静静推开那扇门。

咔哒。

门轴的金属呻吟划破沉寂,仿佛一声哀悼。室内如墓,冷寂无声。

通宵劳作的记者们早已散去,唯有厚厚一迭情报、数据、手写稿纸整齐安放在木质长桌上,像一场尚未解剖的命运尸体,等待他这位“解构者”的最后审判。

司命步履缓慢。他已三夜未眠。眼下是青黑色的阴影,唇边的血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离。

他身上的晨曦报徽章已经褪色,衣角还沾着未干的墨痕与旧血。

他如同夜色中的幽灵,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审讯台。

手指触碰那第一份报告的刹那,他的耳中,开始响起低语。

「燃烧,祂说。将他们的希望一同点燃。」

纸上字迹潦草,却字字如钉。昨夜,阿莱斯顿第三、第五、第七救济粮仓,接连失火,全部焚毁。

救火不及,所储万斤面粮与药材尽化灰烬。事发突然,源头不明,官方尚未回应,民间已然动荡。

司命喉头一紧,却未开口。他的目光移至第二页,却发现油墨尚未干透,仿佛这份灾难,仍在燃烧。他缓缓闭上眼。

低语,愈发逼近。

「黄衣之主凝视着你,司命。」

「虚妄的王书写了这座城市的结局,你不过是在页边注脚。」

「没有真实,只有妄念;没有明日,只有余烬。」

他的呼吸急促了片刻,指节泛白。他不是未曾听过这些声音,它们就藏在他每一次合眼的黑暗里,藏在血月投下的影子底部——不可名状的,难以抗拒的诱惑。

像是低语者之眼,从未真正闭上。

他下意识摸向内侧的衣袋。

那是一枚老旧的船徽,锈蚀斑斑,中央刻着早已模糊的梦海图案。

他用指腹缓缓抚过那船徽,仿佛从中寻回一丝仍属于“人”的体温。

低语渐远。现实重新归位。他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丝无声的自嘲。

“我还没疯。”他喃喃。

他重新坐回主位,提起笔,拨开了报告、审稿、统计数据,抽出一张空白新闻稿纸。

在墨笔落纸的一瞬,灯光微微一颤,仿佛纸张也察觉到了某种注定将改变世界轨迹的重量。

——他一字一字写下这行标题,笔画沉重如碑文,字迹锋利仿佛刀刻。

随后是一小段导语,他写道:

“今夜,三座赈灾粮仓接连焚毁,罪魁未现,哀者遍地。疫病未止,饥荒将至——而天上无星,地上无神。唯有我们自己,仍能守望真实。”

他写毕,笔尖在最后一个句点处停顿许久,仿佛还想添一句,但最终只是轻轻地搁下笔。

这便是晨曦。

他转头望向窗外,那是黎明之前最黑的一刻。城的轮廓沉在迷雾与夜影之下,像一具沉睡的巨尸,等待着新一轮的腐烂与风蚀。

印刷部的机器此刻已经开始轰鸣。排字工人们在黑夜中如影子穿梭,将刚刚下发的头版油墨模板一一上架。

机器的震动仿佛一场即将觉醒的工业低语,伴随金属与纸张的律动,将司命的警告锤入未来的清晨。

窗外,天边开始泛出一丝苍白——不是晨光,更像是病人嘴角的白沫。

街道上,第一位报童套上旧披风,抓起一摞尚带热气的报纸,冲入沉睡中的城市。

他高举手中那份报纸,声音刺破黎明的沉默:

“灾难!粮仓大火!晨曦时报最新头条——灾难已然降临阿莱斯顿!”

远处的街灯像疲惫的眼睛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命运的钟声尚未敲响,但序曲,已从印刷机的轰鸣中奏响。

清晨六点,塔兰医生诊所。

晨雾未散,阿莱斯顿依旧如病人般沉眠在脉搏微弱的街道上。

但在城南贫民区狭窄的巷尾,一盏暗黄的油灯早已燃尽了整夜的油脂,发出微弱得几近熄灭的光。

塔兰医生正靠在诊所最内侧的墙角,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壁,眼睛几乎睁不开。

他已连续工作了三十六小时,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了。

他的白袍早已褪色,缝边处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汗渍,眼眶乌青,嘴唇干裂。

可诊所里,病人还在进来,从未停止。

木制长椅、临时铺开的稻草垫、角落里堆满的麻袋——每一寸空间都被占据。

病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如同布道者广场下水井深处回响的啜泣,混杂着呕吐物的酸臭和消毒水的刺激气味,令人头皮发麻。

他正准备坐下休息片刻,两位年轻护士悄然走来,捧着一杯冒着白气的热水和几片用旧布包着的黑麦面包,还有一份刚送到的《晨曦时报》。

“塔兰医生,吃点东西吧,”其中一位低声说,眼中满是疲惫与担忧。她脸上戴着厚厚的布口罩,声音仿佛隔着一层雾传来。

塔兰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费力地点了点头。他接过面包和水,手指微微颤抖。

他轻轻撕下一小块黑硬的边角,试图咀嚼,却发现嘴里的唾液干涸得几乎无法将其咽下。

他坐在桌边,勉力展开那份尚有余温的报纸。头版的标题赫然跳入眼帘:

《灾难已然降临阿莱斯顿》

黑色油墨凝固的笔锋如同讣告石碑上的墓志铭,一字一句刻进他脑海。

“灾难……”他喃喃重复,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但他尚未读完第一段文字,大门便被一连串急促的拍击声打断。

“医生!医生——!”

呼喊夹杂着金属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刺耳声,一个裹着破布的身影猛然冲入诊所。

门外,一辆破旧的木板车停在泥泞中,车上躺着三名面色蜡黄的病人,一人早已昏厥,剩下两人正在无力地咳血。

“求你了……他们已经在教会门外跪了一夜,可今早大门……彻底关上了!”推车的中年男人双膝跪地,满脸是泥污与泪痕。

塔兰顿时站起,几片未吃完的面包跌落在地。他冲出门口,眯眼望向晨光下的远方天际,灰色的云仿佛潮水倒卷而来。

城中心方向,原本宏伟的圣恩教会医院早已铁门紧锁,那些曾高举“圣母庇护”的石像,此刻仿佛闭上了眼睛,不再聆听尘世的哀求。

“……他们真的不收了。”塔兰喃喃。他转身望向诊所,病床早已满员,候诊椅上也挤满了蜷缩呻吟的身影,甚至连地板上都有人躺着发抖。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绝望,仿佛这栋小小的屋子已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张已经揉皱的报纸,头版那一排大字仿佛在嘲笑他无力的挣扎。

“灾难已然降临。”

他喉头一紧,缓缓坐回桌前,将报纸摊平,注视着那些黑色的字迹许久,仿佛要从中看出一条活路。

接着,他低声开口:

“不……这不是灾难。”

“这是——炼狱。”

这句话脱口而出,仿佛将空气都冻结。

护士们默然无语,有人垂头,有人默默抽泣,而塔兰却只是盯着墙角那块斑驳的白石,看得出神。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城市崩坏的样子,但从未想过,它会是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他扶着桌边慢慢站起,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他不再思考。只知道,还有三名病人等着他,还有更多将死之人将在这一天走进他这间狭小破败的诊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倒下。

“医生……你要去哪”

他回头,眼中疲惫依旧,声音沙哑低哑:

“我去,再拖几条命回来。”

远处,有报童的声音响起,如锈铁般划破风声:

“晨曦时报!粮仓起火、疫病蔓延!官方无作为!灾难已然降临——”

这一句呼喊穿过街道,回荡在阴冷的空气中,像一声来自深渊的钟鸣。

而破旧的诊所像一座病人堆迭的浮岛,漂浮在一片死亡之海上。

接下来的,是沉默的街巷。

寂静的尸体。

和即将燃起的怒火。

阿莱斯顿的早晨,是一座病城的早晨。

太阳的光照过雾霭与煤烟,在城市上空投下一抹病态的橘红,仿佛腐肉表面滑过的火焰刃。

街道两旁的屋檐如耷拉的眼帘,垂死而沉默,铺石路面上斑斑血迹与呕吐物早已风干,硬结在裂缝之间。

街头的冷风吹过废弃的布告栏,带起一地报纸碎片,在低矮的屋脊间打着旋,像风中挣扎的飞蛾。

而在克莱门广场拐角的马棚外,几个衣衫褴褛的马车夫靠墙蹲着,一动不动。

他们不再讨论生意、不再谈论疫病,甚至连咒骂都懒得开口。只剩那位最年长的老车夫独自喘息着,双手攥着一张揉皱的报纸。

他的胡子已经白,牙齿残缺,身上罩着一件陈旧的羊皮坎肩,扣子早就不翼而飞,脖子上绕着一条油腻腻的围巾,不知多少年未洗。

他眼神呆滞,似看非看地望着手里的《晨曦时报》,嘴里干哑地念着什么,像是在确认这是否是他的幻觉。

“昨夜……应急粮仓,三处火灾……焚毁殆尽……全部……全……部……”

他念叨着,忽而止住。

整整十秒,广场上无人出声。只有远处教堂的钟声滴滴答答敲打着清晨。

报纸从他手中飘落,带着迟钝的下坠动作,轻轻擦过鞋尖,落在地上。他缓缓低下头,凝视那醒目的标题:

“灾难已然降临阿莱斯顿。”

他喉结滚动几次,艰难地咽下那句积在喉头的悲啼。然后,像是失控的玩偶般,他站起身。

“烧了……全烧了……”

他喃喃着,脚步踉跄地离开街角,朝空荡的大街中央走去。

他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脚已经踏进车道中央,也没察觉一辆马车在远处急急刹停。

他只是一步一步,缓慢得如同死者一般,在城市正逐渐苏醒的晨光中踽踽独行。

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眼球布满血丝。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祈祷,又仿佛在质问。

突然,他停下脚步,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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