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命运的另一面(2 / 2)
自从莉赛莉雅被羁押,他就再没见过玛琳,没想到再次重逢是在这样的模样里。
察觉到他的气息,玛琳的哭声骤停。
她转过头来,前脸泪痕斑斑,后脸依旧低声祈祷。
下一刻——尖啸。
她猛扑而出,八足疾踏,蜘蛛爪直直贯穿司命的胸膛。
那力量足以撕碎盔甲,爪刃在他体内搅动,寻找心脏的所在。
玛琳咬牙低吼:“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等到的,不是血肉破裂的声音。
她抬眼,只看到司命的神情——悲悯,安静,像在看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玛琳,”他的声音低而温柔,“不需要再说对不起了。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她手中的“司命”忽然化为缭绕的烟雾,从爪尖逸散。
真正的司命,正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溢出无数细长的丝线,像活物般漂浮而出,将玛琳的身体一寸寸包裹,裹得严密而温柔。
“安息吧,玛琳。”他的声音像在为她宣读新的篇章,“我为你编织了新的命运——不再是魔物的命运。”
丝线收拢的那一刻,玛琳的哭声和祈祷同时停下,八足缓缓折迭,化为一具安静蜷缩的茧。
司命收回手,丝线在风中散去,茧化为白色的灰尘,被风带向血月的方向。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巷口,轻声道:“下一个。”
白色的灰尘在风中消散,玛琳的哭声与祈祷一同归于沉寂。
司命收回手,目光在空荡的巷口停留片刻,像是为某段记忆合上了最后一页。
忽然,他的目光转向东南。
那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血月的污浊里仍旧清晰。
嗖——
一抹寒光破空而来,像子弹一样嵌入他身旁的梁柱。
司命微微眯眼。
那不是金属,而是一枚单眼镜片。
镜片边缘镶着银线,内里浮现出细碎的水波纹,仿佛随时会映出另一个世界。
司命认得它。
雷克斯的秘诡卡——高阶命运系,《窥探命运的女海妖》。
这是雷克斯的眼,也是他的枪。
米拉,这个名字,他听过无数次。
雷克斯曾在迷失者号的甲板上,抽着风干烟,给他讲过米拉的故事:
——那是他的爱人,一个眼眸像深海一样的海妖。
她死在一次灭族的海战冲突里,只留下泪一样的珍珠。
后来,雷克斯用她的遗物与秘诡仪式,将她封入这枚镜片,让她以女海妖的形态,陪他一生一世。
而今天,这枚镜片,却被射到了他面前。
司命伸手取下,掌心的镜片微微颤动。
下一瞬,一个急促、近乎哭喊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救他!司命!救他——!”
是米拉的声音。
是海浪拍击甲板的那种湿润与焦急,带着绝望的咸味。
司命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泛白。
他低头看着镜片,眸色深得像夜海,没有任何波澜。
可胸腔里的心跳,却像要撞裂肋骨。
“……雷克斯。”
他将镜片细细收好,像收起一封最重要的信。
下一刻,他转身,斗篷一摆,沿着街道飞驰。
血月的光被他甩在身后,晨雾般的虚妄在脚下扩散。
方向——大教堂。
“救他,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他的声音被风切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
阿莱斯顿的大教堂,在血月之下已变了模样。
高耸的尖塔被血色藤蔓缠绕,石像的翅膀折断,眼窝里生出流动的眼珠。
原本洁白的外墙,被一层暗红色的薄膜包裹,像是包裹在巨大的胎衣中,脉动微微可见。
司命止步,望向教堂的台阶。
——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祭司的长袍,肩上披着染血的圣带。
手中,不再是那把司命熟悉的命运狙击枪,也没有那枚总挂在眼前的单眼镜片,而是一册厚重的圣典——封皮由人皮缝制,书脊处嵌着蠕动的血肉脉络。
血液从书页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他的指节。
雷克斯。
海上的浪子、迷失者号最敏锐的瞭望手、最稳的狙击手,如今的样子像是命运本身的嘲笑。
他低垂着头,嘴里不停吟诵:
“圣母垂怜……血月永恒……梅黛丝冕上,吾等之主……”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毫无情感的虔诚,像是从别人舌头里借来的声音。
司命的手在身侧握成拳。
那声音像是刀,一遍遍划过记忆中那个在甲板上咧嘴笑着说“稳着呢,兄弟”的雷克斯。
“……我会救你。”司命低声说,像是在和自己约定。
但大教堂与他之间,不只是几十步的距离。
台阶下,广场已经变成血月的祭场——
血月信徒成群结队地匍匐在地,背脊裂开血肉朵,低声吟唱着梅黛丝的名字。
他们的眼睛全是竖瞳,舌尖分叉,声音在空气中编织成厚重的咒网,让人呼吸迟滞。
在信徒的外圈,血骑士列成半圆形防线。
他们的盔甲已与血肉融合,胸甲的裂口中伸出搏动的心脏,手中的长枪覆盖着凝固的血霜。
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冷漠,像是从尸体里雕刻出来的守卫。
血月的光从大教堂顶端的玫瑰窗倾泻而下,把这一切染成一幅静止的、压抑的祭礼画面。
司命的目光穿过信徒与骑士,牢牢落在台阶上的那个人影。
他要进去。
他要救雷克斯——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有些人,你以为会在甲板上并肩到老;可当命运翻面时,你才发现,他成了你必须拔刀的那一页。”
——《迷失者号航海日志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