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污染（1 / 2）

黑暗死寂，唯有意志的轰鸣与无声的侵蚀在永恒角力。苏恒盘坐如顽石，眉心的灵魂之眼中所散发出来的清光已不如最初那般纯粹明亮，隐隐蒙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灰翳。

大毁灭炼心法依旧在疯狂运转，引动内外毁灭之力煅烧意志，但效率却在不知不觉中降低。那些融入灵魂的梦域记忆尘埃，如同最顽固的杂质，非但难以炼化，反而在毁灭之火的灼烧下，隐隐有与之结合、滋生出更诡异变化的趋势。

起初，只是修炼间隙偶尔闪过的纷乱念头，被苏恒以强大意志强行压下，归咎于修行关卡的心魔作祟。但渐渐地，这些杂念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内容也越发清晰、连贯，甚至开始携带强烈的情感冲击。

他仿佛不再只是苏恒。

某一刻，他感觉自己成了一头在无尽混沌中诞生的奇异浑源生命，没有同类，只有永恒的饥饿与吞噬本能，追逐着稀薄的浑源气流，在冰冷的虚无中流浪亿万年，巨大的身躯上布满岁月和战斗留下的伤痕，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冻结。

下一刻，画面陡然切换。他高踞于一座由无数信徒骸骨堆砌而成的血腥王座之上，下方是亿兆生灵狂热的祈祷与厮杀，他们的信仰之力如同甘泉涌入他的身体，带来无上的力量与愉悦。但转瞬间，神国崩塌，强敌降临，忠诚的信徒在哀嚎中化为飞灰，极致的愤怒与不甘如同毒焰灼烧着他的灵魂……

又或是化身为一名在宗门庇护下成长的天才弟子，一路顺风顺水，却在一次秘境探险中被至交好友背后偷袭，夺走机缘，毁掉根基，坠入深渊。那背叛的刺痛、对力量的疯狂渴望、以及对整个世界的憎恨，无比真实地啃噬着他的心灵……

无数破碎的人生、极端的情感、扭曲的认知，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苏恒的本我意识。这些来自梦域黑暗本源、源自无数莫名的记忆沉淀，此刻被大毁灭炼心法彻底激活，不再是细微的尘埃，而是化作了咆哮的巨浪，要将他原有的灵魂彻底淹没、同化。

“不对！”

苏恒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竟交替闪烁着冰冷、疯狂、怨毒等种种不属于他的情绪色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额头冷汗涔涔，那并非肉体痛苦，而是灵魂正在被无数外来记忆撕裂、侵占的可怕感受。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绝不是简单的灵魂之力消耗过度，会产生的副作用，而是一种来自更高层次的、属于浑源生命的‘污染’！

而且这‘污染’和那种近距离直视高等浑源生命或是世界级浑源生命时产生的污染相似却又有些不同，它是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更改灵魂的底色，属于那种防不胜防的方式。

不过两者本质上都是来自高维产物的污染，所以想要摆脱的话唯有自身心灵意志跳出樊笼，才能摆脱这一污染，而这也是唯一能摆脱污染的办法。

他的神帝极限意志，此刻竟感到难以承受。仿佛有亿万个声音在脑海中嘶吼、尖叫、低语，每一个声音都携带着一段完整而扭曲的人生经历和情感烙印，要强行覆盖他属于“苏恒”的一切。

“镇压！”苏恒面色凝重，灵魂之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生命本源大道轰鸣，磅礴的生命能量倒灌识海，试图涤荡这些外来杂念。

然而收效甚微。那些记忆污染早已与他灵魂最深处的灵光交织缠绕，如同附骨之疽。强行镇压，带来的反而是更剧烈的反噬和灵魂层面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迟滞、混乱，时而暴戾，时而绝望，时而冷漠，属于苏恒的冷静、坚韧、目标感正在被快速稀释。

他甚至开始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记忆，哪些是外来强加的画面。那战场上一挥手引动毁灭洪流的模糊身影，那锁链拖曳声，那巨大的阴影……不断在眼前闪现，变得越来越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