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春与秋其代序(2 / 2)
长剑忽然划过他的面门,吓得陈一鸣连连后退:
“你怎么还不讲武德呢?”
不管怎么说,比试已经开始了。
两把不长不短的八斩刀根本无力招架长剑。
“死”了十几个回合之后,陈一鸣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长剑的进攻性极强,反正肯定比手里的刀强。
长剑的防御力也更强,反正回防肯定比短刀方便,两把短刀遮不住多少部位。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要是想让对手没那么强,就要缩短两人的距离。
八斩刀,正是要懂得舍身接敌,主动接敌才能占据主动性。
只有在机动性占优的情况下,他才能掌握主动性——很好理解的一件事情,既然手短,那腿就不能再短了。
双刀瞬间贴了上来,一刀拨开剑尖,另一刀直追要害,但仇白稍稍转腕,长剑再次扫回。
陈一鸣赶紧施法,催动自己拉开距离,让仇白追加的箭步直刺落空了。
随后又是几轮试探,陈一鸣不但没能得手,反而险象环生。
纵使仇白拿的是没开刃的长剑,也让陈一鸣身上见了红——她有劲是真使啊。
运气最好的一次,他用护手格住了仇白的长剑,另一把刀陡然变招、碰到了仇白的一缕头发。
陈一鸣明白,自己必须进一步提升速度了,他的义肢是极为优良的施术单元,因此他现在并没有那么挑武器。
法术稍稍在脚底蓄势之后,他便准备向仇白冲杀。
但只听“啪啦”一声,人还没飞出去,脚底的木板先被踩断了。
仇白望着半截身子陷在擂台里的陈一鸣哭笑不得。
陈一鸣回头喊道:
“宗师!擂台坏了要不要赔?”
重岳并未理会,看他的意思是……不用管,继续打。
陈一鸣双手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擂台上的窟窿更大了。
而他直接腾空飞起。
如果说,前面一个月的训练有什么最显着的成效的话。
一是体能,这不必说。
二是身体的协调性,他本来被摧残得接近瘫痪,全靠法术支撑双脚行走。
在日复一日的攀爬中,他对法术的熟练度愈发提升,以至于达到了日用而不觉的地步。
就像普通人的呼吸不用调成手动档一样,就像老天师延年益寿的源石技艺不用再费心施展一样。
他已经习惯于用念力对身体施力了。
在接近窒息的环境中,他都可以自如地行走、攀岩,那么到了毫无桎梏的环境中,他发现,让自己腾飞、也并不困难了。
陈一鸣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要按照普通人的方式来战斗?为什么要一板一眼地去和对手比拼一招一式?
左手上的八斩刀率先抛出。
仇白赶紧出剑打飞。
下一秒,陈一鸣用左手攥住长剑,随后迅速用右手的短刀向仇白游荡。
仇白不得已,迅速后仰,出脚,蹬开了陈一鸣。
刚刚飞出的八斩刀又死死追着她不放,陈一鸣的右手刀再次砍来。
不过这难不倒她,一个剑花就全部挡下。
陈一鸣又猛攻了几轮,仇白依旧滴水不漏。
他无奈,只能耍一个假动作,骗仇白回防,然后趁机用左手下砸,破坏了仇白的立足点。
但他刚一抬头,就发现仇白不见了踪影。
一把长剑从背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刚才让让你而已,别太过分。擂台要是坏了,还得我来修。”
“对……对不起。”
仇白瞟了一眼,发现重岳早已离开。
于是她拿下了面甲,在陈一鸣的耳畔稍稍亲了一口:
“整理场地的时候留下来帮我。”
“好的。”
1097年10月20日,玉门,16:17
特训的流程逐渐固定了。
每日都是半天体能,半天对招。
每次上擂台的时候,陈一鸣都像是在开盲盒,他也不知道今天会抽到什么兵器。
有一天云青萍犯了迷糊,让他抽到了一把法杖。
直到场地被毁了之后,重岳才赶来。
之后“卡池”里只剩严格意义上的冷兵器了。
据云青萍和仇白的评价,在这些天用过的武器中——
陈一鸣的片手剑、炎国长剑和维多利亚双手剑最具威胁,再加上诡异的法术,逼得仇白不得不全力应对。
这几样武器用法都和陈一鸣惯用的剑差不多。
不对,他为什么同样很擅长双手使用的大剑呢?问就是塔露拉教过。
但是他用起双手剑来,又和常人惯用的方式不一样。据陈一鸣说,这是因为塔露拉平时都是用单手拿剑的。
卡西米尔军刀、萨米单手剑、乌萨斯弯刀、伊比利亚迅捷剑、伊丽莎白刺剑……这几样武器,据两人的评价,用得很有风采,他们先前都不知道陈一鸣居然会擅长这么多兵器。
陈一鸣也有点惊讶,见得多了之后,居然还真会耍两下。
其余的兵器……陈一鸣用不惯的,一律当投掷武器使用,强度不足的兵器还不如他直接抡义肢。
这一天,陈一鸣拿着东国薙刀依旧被仇白打得头破血流。
按理说,这是一把长柄武器,耍起来肯定比仇白的剑占优……
“歇会,歇会。”
陈一鸣赶紧下了擂台,他脚底踩过的木板已经经历了多次摧残与修补了。
仇白过去掀开了他的面甲:
“没生气吧?来,擦一擦。”
“不至于,也不是第一天被你欺负了……”陈一鸣接过了手帕。
“有心事吗?跟我说说。”
“我在想一件事。这几天我用的都是长柄武器,你用的剑一直是手半剑的长度,也就一米的长度。我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一直都在练习,难免会感觉有退步的情况,我以前也这样。”
“不过,我认为问题在于……我这几天太相信武器了,没那么注重和法术的协同作战。就是我以为,主要依靠冷兵器就能占到便宜。”
“哦……”
“上个月有几次练习,我手中的武器聊胜于无,但是战况也没这么差吧?最惨的一次,我手里就一把野餐刀,但那次我还赢了一两个回合。”
“是的。”
“也就是说,只依赖武器和战斗技巧,我甚至不如‘空着手’,也不是说完全空着手,还有法术,还有这条胳膊。”
“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我明白我的下限在哪了,不过只有下限是不够的,我要想办法把源石技艺更好地结合到战斗技巧里。我明天想用自己的剑试试,就用孟铁衣给我打的那把。”
“嗯。”
1097年10月20日,???,23:57
陈一鸣的进步很明显,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因为他真的能把一天当成两天来用。
“我想问问你,以后我离开炎国了,还能随时来这里吗?”
令不假思索:
“当然不行,甚至在大炎境内,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
“为什么?”
“简单地说,就是‘岁气’比较重的地方,我才能影响得更深。玉门这里,埋葬过许多巨兽,你可以理解为,祂们阴魂不散,反倒滋养了我们的权能。”
“怪不得……”
“小兄弟,我跟你说。你也不用搞得太明白,我们毕竟生活在‘梦里’,要是活得太清醒,会出事的。在虚假的世界里,别去追求太多真实了。”
言毕,令又饮一盅。
“好吧。今天我还有正事。”
走过一段雾。
他见到了托尔格广场中的“霜火”。
陈一鸣腾空跃起,震碎了古老的石砖。
达到最高处时,他急促地转身,以剑下指、飞速旋转身体。
激荡的剑气劈开火焰、冰霜、岩土、烟雾、光芒。
冲散藩篱之后,霜火已经拉开距离、准备飞起。
陈一鸣猛然伸出左手,隔空向下一扯,强大的念力居然直接按住了曾经的自己。
随后他保持左手前指,仗剑猛冲。
这些天和仇白的交流中,他也逐渐明白——
仇白的剑法并没有多么“高明”,只不过她出剑实在太快,更快地刺中要害、更快地回防、更快地格挡、更快地回防格挡之后再刺中要害,仅此而已。
念力的催动下,几乎是手中的剑拽着自己的胳膊在晃,一刹那,他竟然和仇白一样,将剑舞出了残影。
不同的是,仇白的剑术已经专研多年。
不同的是,仇白并不会在出剑的时候附带一些致命的法术。
他手中的剑早已足以破风。
但是每舞一次,都能再斩一道剑风。
古老的地砖被瞬间扯碎,石砖化作了粉末四散。
不可一世的火海竟然也遇到了阻碍、竟然被扩散的剑波反噬。
“霜火”瞬间召唤的火海又在瞬间被震散。
与此同时,两人依旧在靠近。
但陈一鸣毕竟一边在舞剑、一边在分心控制敌人。
“霜火”抓住了法术变弱的瞬间,用炸裂的剑光劈开了念力制造的囚笼。
随后对手飞得更远,自夜空中开始不断坠落火星。
坠落的岩土被烈火点燃,还未坠地之前就开始了熔化。
漫天的陨石刺破了圣骏堡的夜空,仿佛是末日眷顾了这座幻想中的古城。
陈一鸣一剑斩开了一颗陨石,创造了瞬间的一线清明。
虽说是一剑,但是被劈开的陨石依旧被法术影响着、被持续切割与粉碎着,宛如永不停止的黄金回旋。
一个灵巧地背越式跳高,他跳进了自己开辟的一线清朗。
火墙产生的一瞬间就被念力拨开,与此同时他的飞行速度并未减缓。
一颗陨石靠近,陈一鸣对着空气划拉几剑,仿佛留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持续接近的陨石被预留的剑气切成了细碎。
而他本人在空中完成了拐弯,绕过了拔地而起的冰山,脱手释放的斩击而他轻而易举地扫清了靠近的熔岩。
正如他不再需要额外的念头、就能用念力辅助自己的行走一样,他也可以不依赖额外的念头、继续让自己的念力生效。
他在十六年前,就可以让念力以斩击的形式释放了。
十六年后,他才懂得让剑气更长久地存在,是不是悟性来得有些慢了呢?
融会贯通,旁征博引,而已。
他想起了霜星教过他制作结界和术式,可以让法术以预设的方式激发。
他想起了塔露拉早就教过的,将火焰释放之后,能让火焰不依赖于自己的意志继续存在。
如今,他也只不过学会了让这些基本的技巧随心而动,而已。
越过了霜火制造的冰山之后,陈一鸣加紧俯冲,一瞬间,过去与现在的自己交手了数百次斩击。
终究是岁月的沉淀胜过了岁月的摧残。
空中的霜火开始下坠。
空中的陈一鸣开始下冲。
那些阻碍他的岩石、冰锥、火墙,被他轻易随手斩碎。
随后,陈一鸣一把拽住了“霜火”,对方的义肢宛如纸糊地一般,被轻松扯下。
不过,这个状况可不在陈一鸣的意料以内,对方似乎想要借机金蝉脱壳,自断一臂之后开始迅速偏移。
率先着地的霜火拔腿就跑。
但是更为强大的念力牢牢地扯住了他的后腿。
接着,孟铁衣打造的利剑冲破了念力的阻碍,贯穿了昔日的自己。
鲜血喷涌而出。
陈一鸣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施法搅碎“自己”。
不对?
为什么会有一股无形的阻力?
“霜火”不住地流血,但是血液逐渐扩散、成形。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温迪戈的巫术!
“我操!原来你还有二阶段!”
陈一鸣确实愣住了一瞬间,然后被血红的冲击击飞了。
一层血红的外壳附在了“霜火”的手上,拔出了银色的长剑之后立刻捏碎。
在空中,突兀显现的血液汇聚成长矛、依次贯穿了还在“驻足欣赏”的陈一鸣。
“牛逼,真牛逼。”陈一鸣赞不绝口。
“怎么了?”令推了一壶酒给他,示意他慢慢说。
“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有那么牛逼?不是,那个真是我自己吗?我应该会那样的招数吗?”
“那个时候的你,遇到那种程度的挫败,我想,应该也不会坐以待毙吧?你现在可以逼自己一把获得突破,以前的你为何不可?”
“我懂了,这还是动态难度。”
“也不尽然,我只不过没有剥夺那一个你的潜能。无论在何时,人都是有潜能的。其实之前你在‘欺负’陈晖洁的时候,也可以试试,多喂她几招,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呢?”
“你这权能真的神奇……”
“千万别试着搞明白它哦。对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沮丧呢?”
“我应该沮丧吗?不对啊,我……是不是被你整了?你是不是故意给我上的强度?”
面对后知后觉的陈一鸣,令笑而不语:
“刚才的喜悦,可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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