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宿醉之后(2 / 2)
玛嘉烈见到了这个情景,赶紧和陈一鸣说道:
“以后让他和我们一起行动、一起居住吧,我们要是对他放任不管,他迟早会惹上事情的……”
“你说得对。”
尸体被拖走,血迹被洒扫干净后,两人才上前搭话:
“请问米莎小姐在这里吗?”
“有人找我吗?”一个活泼的乌萨斯女孩跳了出来。
“米莎,还认得我吗?”
陈一鸣进屋之后,赶紧摘了头盔。
“怎么会不认得你呢?霜火先生,来之前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还不是为了给你带个惊喜,猜猜这是谁?”
玛嘉烈无奈地拿下了头盔,她现在才明白陈一鸣带她过来的用意。
边上的罗德岛干员率先惊呼:
“我的天哪,耀骑士!”
不过米莎好像没那么惊讶——以她对霜火的了解,对方哪天带个皇帝过来都不稀奇:
“多谢先生关心,见到你们真的很开心……”
“抱歉,米莎,你是不是有点忙?”
“应该是我抱歉才对,下午三点有病人预约。”
其他的干员已经热情地围住了耀骑士,陈一鸣才有机会和米莎单独交流。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我也想看一看当地感染者的情况。”
“可以啊。”
“那好……玛嘉烈,你和这些干员们玩一会,我和米莎有点事情,先走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到了卡西米尔绝对不许你这么做……”
玛嘉烈还是脾气太好了。
1098年3月7日,卡拉顿,17:31
进行了一下午的工作之后,米莎的心情并不好。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对医生的意见这么大?他们宁愿相信那些把乱七八糟的液体打进身体的偏方,也不愿意听从专业的意见!”
陈一鸣当然见惯了:
“因为偏方几乎不用怎么花钱。一个月都赚不到100镑,结余更是没多少,要是选择罗德岛的治疗方案的话,那他们每个月都攒不下钱了。”
“连治病的钱都要省吗?为了什么呢?”
“买棺材、买墓地、支持一下带有丰厚传统色彩的偏方,这些更能给他们带来情绪价值——当然,最大的情绪价值莫过于,这笔钱留给孩子或者家人之后该是一笔多么丰厚的遗产。”
“那他们……也不完全是漠视自己的生命啊,照您这么说,他们也需要花钱买安慰……为什么……唉,我不想这么说,但我确实觉得他们太愚昧了。”
“这些感染者没有选择轻生,也没有选择报复社会,选择了以自己能接受的方式活下去,既然选择了活下去,自然要为自己提供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比如家人、比如那些能让他们感到情感寄托的事物,传统的偏方与仪式要比现实的药品更能安慰他们。”
“这是不对的呀,我们更希望患者们能更健康、更长寿地活下去……”
“对,这是医生的职责,但患者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很多不在医生的职责与能力范围之内。想要成为一个好医生,就不得不考虑职责之外的问题,但是你只能考虑这些问题,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这是徒劳的,令人痛苦的。”
“而且,很多人觉得矿石病无法痊愈,觉得我们的治疗只是在招摇撞骗。这明明是两码事啊!就算治不好,也能缓解症状、减轻病痛。”
“在他们眼里,你们并不比那些招摇撞骗的巫医、那些夸夸其谈的‘心理医生’高明太多,同样无法解决实际问题,那他们会选择更让自己舒适的方式、或者更省钱的方式。”
米莎似乎有一肚子倒不完的苦水:
“……就算要考虑经济问题,唉,先不谈有没有慈善机构能完全为他们提供免费医疗。罗德岛也会为他们提供部分的免费问诊、免费药品,但是他们每次都……体验完免费的部分后就不再来了。总不能贴钱请他们过来吧?”
“生活在卡拉顿的感染者,几乎都有稳定工作与住处、否则根本无权享受本地的权益。你可以观察他们的消费结构,如果将烟酒、打牌、购买录像带等支出削减,他们实际上是有财力接受治疗的。”
“他们只是不想……”
“但没人愿意那样生活,将娱乐的开支全部削减,将全部收入用于治病与维持生存,那么生活同样会很枯燥,同样会带来痛苦,这样的痛苦甚至超过了疾病的痛苦。”
“那还是经济问题?”
“贵族与议会的政策决定了他们的收入水平,使得他们只能解决温饱问题而无力于更进一步,他们的经济状况是由一些贵族在议会中的高谈阔论决定的。”
“啊,就像我爸爸那样。”
“政治地位的低下导致了经济地位的低下,经济上的匮乏决定了认知的匮乏与健康的匮乏。但卡拉顿感染者的政治地位已经来之不易了,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工业城市,这里的产业结构决定了治理者不可能完全将感染者排除在外。
“这个时代的特征就是如此,基于源石发展的现代工业已经普及,感染者群体不断产生,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群体;感染者普遍进入大众视野的时间并不长久,考虑到如今普通人的认知水平和科学文化素养,他们是不可能对矿石病拥有正确认识的。
“矛盾在我们这一代人显得极为尖锐,滞后的科学素养、长久的歧视传统与新兴的感染者群体发生了碰撞,不只是我们、就连整个社会本身都在探索与适应。就算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践行与普及可能又要花费几代人的时间。
“大趋势上来看,感染者群体必然是和现代文明并存的,如果哪个国家不愿意去和感染者共存,那么它也别想和现代文明并存。那么,感染者问题终究会得到解决,这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在历史的长河中来看,这个问题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啊?这都不算大不了的问题,那什么才能算呢?”
“比如一些自古以来都在讨论的问题,一些哲学上经久不衰的问题……很多问题都会比感染者问题更长远地困扰我们,比如生与死、比如贫富差距、比如文明的灭亡与存续……”
“是哦,听您这么一说,眼前的烦恼好像很小很小。”
“嗯,那当然了,不管什么困难,可能到最后,其实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时间不早了,米莎,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但有个话题我终究还是要和你谈起。”
“……”
“你知道亚历克斯的事情吧?”
“我也听说过,他牺牲了,那一天切尔诺伯格发生了一起很大的动乱……”
“他是个英雄,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但是……米莎,这件事情还有隐情,我不能对你说。”
陈一鸣稍微蹲了下来,让自己的目光与米莎相交。
“我能理解。”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为他报仇……害死他的人仍在逍遥法外,我一定会为亚历克斯报仇的,这件事,你可以完全交给我。”
米莎的嘴角动了一下:
“我也没有能力去报仇啊……”
“这反而是一种幸运。所以,交给我就好了。大仇得报之后,我一定会把真相告诉你的。”
“我怎么感觉……您像是在视死如归?抱歉,可能是我电影看多了,我真觉得您讲这些话真的好像……马上要去……”
“赴死?”
“嗯。抱歉,我想问问,您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吗?好吧,我不该多问的……”
“真懂事,好好加油吧……你晚饭在哪吃?”
“抱歉,我之前不知道您要来,所以已经和其他干员们约好了……”
“哎呀,你老是跟我道歉干嘛,我也没打算请你吃饭啊。”
“哦……哈哈,好吧。”
“我送你回去吧?这一带的治安比我想象中还要差。”陈一鸣又把头盔戴好了。
“嗯,谢谢您。”
1098年3月7日,卡拉顿,19:03
“米莎现在工作很踏实、很上心,她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和职业规划都思考了很多,反正肯定比凛冬、烈夏那种家伙强……还有,她在罗德岛也交了不少朋友。”
弑君者反应倒是很平淡:
“你跟我讲这个干嘛,我又不关心。吃菜、吃菜。”
仇白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这里没有筷子?”
“你把刀叉倒过来、当两根筷子用不就行了。”
仇白对陈一鸣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才这么吃饭吧?”
玛嘉烈熟练地割着肉:
“仇白小姐的意思应该是,让你帮她把菜品切割好、然后放到她的盘子里。”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怪我情商低了……”
“我没有!”
史尔特尔把盘子推向了陈一鸣:
“那你帮我切一下吧,既然她不用帮忙。”
陈一鸣施了个法,但不小心连盘子一起划开了。
弑君者直接骂道:
“你有病啊?吃饭的时候施什么法?”
“对不起对不起……”
仇白在一旁偷笑,陈一鸣看过来之后、她又赶紧装作无事发生。
“小陈呢?”陈一鸣发现饭桌上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离家出走了?”
“不至于吧,她都快三十的人了。”史尔特尔挠了挠头。
还是好心的玛嘉烈解释了:
“她肚子疼。”
陈一鸣有些疑惑:
“她上个月也不是在这个时间啊,她不是在月底吗?”
“你想哪里去了?夜里她不是喝多了吗,应该伤到胃了……对了,你不是陪她一起去的吗?你怎么没事情?”
“我是乌萨斯人,她什么酒量,我什么酒量?”
仇白戳穿了他的谎言:
“他现在不能多喝酒,昨天陪着陈姐的时候,他只在一开始喝了一点,后来看陈姐醉了,他后面就全部点饮料,而且还瞒着人家。”
“天哪,这也太坏了。”弑君者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确实很过分。”连玛嘉烈都这么说了。
“有点花招全用在亲近的人身上了。”仇白也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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