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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至亲反目的哀伤(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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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玉婷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老人家教导我们‘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个斗争哲学和策略问题。我知道你对酆总有所保留,但眼下,他是你最可以凭借的外力。至于以后怎样?我们都不是神仙,谁知道呢。听我的,别让我这次的努力付之东流。”

说着,她把脸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吻。湿热的气息拂过脸颊,我心头微动:“好,我听你的。这一次,我必须和他们斗争到底。否则……我也愧对项前进。”

她见我听从了意见,如释重负。听到“项前进”这个名字时,神情明显触动了一下:“是啊,我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那真是个好人。忠诚、听话,关键时候……甚至不惜用生命救了你。”

我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你这‘场’暖得差不多了吧?酆总人呢,怎么还没到?”

她眼波横过来,带着嗔怪:“说什么呢,难听!我暖什么场?他先去县开发区了,我是直接赶过来的。”

我心头一紧:“他去开发区了?”没等她回答,一个名字已脱口而出,“……见林蕈?”

她低低“嗯”了一声。

我追问:“这么急?什么意图?”

她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太多内情,以我的身份……不便多说。你慢慢会知道的。他下来一趟不容易,顺道把这事办了。”

知道从她这儿再难撬出什么,我也不再追问,转而拾起轻松的口吻,和她“打情骂俏”起来。

直到过了晚饭时间,岳明远才姗姗来迟。

此前,逛街的小敏早已回来。撞见我和陆玉婷独处一室,两人间似有若无的微妙氛围,让她瞬间沉了脸,言语间也带上了刺。

小敏径直从购物袋里拿出餐盒,故意扬着声调:“不好意思啊,没带你的份儿,我们该吃晚饭了。”

陆玉婷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先出去等吧,估计他们也快到了。”

我只好点了点头。

陆玉婷脸上笑意不减,对小敏的挑衅浑不在意,轻飘飘回敬:“还是小敏妹妹会照顾人,这么清淡的饭菜,我呀,还真吃不惯。”

唉,女人为难女人,这戏码,真是古今中外皆然。

陆玉婷刚带上门,小敏便冷着脸抽出一张酒精湿巾,将她坐过的椅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了个遍。这才支起小桌板,摆好饭菜,扶我坐起,执意要喂我。

“别惯坏我了,”我无奈道,“手又没断,自己来就行。”

她充耳不闻,冷哼一声,固执地把勺子递到我嘴边,一口一口地喂了起来。

等我吃完,她才默默将剩下的饭菜打扫干净。

她正收拾着碗筷,门被陆玉婷推开,岳明远身姿挺拔地立在门口。

紧接着,一声爽朗的大笑飘了进来:“宏军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往后,我得沾你的光喽!”

我连忙坐直身子:“哎呀,老大!真是折煞我了,一点小伤,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他摆摆手,健步走到床边:“兄弟之间就别客气了。你看谁来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冯磊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花篮:“关兄气色真不错,看来上苍保佑,洪福齐天呀。”

我忙陪笑道:“太不好意思了,怎么把当代包青天也给惊动了,惭愧惭愧。”

岳明远接口道:“我们冯处长是青天不假,但可不是包黑子,人家是个玉树临风的小白脸。”

冯磊的厚黑功夫着实了得,对我和岳明远的揶揄毫不在意,径直将花篮放在了床头。

我们说笑间,彭晓敏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收拾着饭后的残局,又为岳、冯二人搬来椅子。

岳明远坐下时,顺带瞥了她一眼,说道:“小敏,辛苦你照顾我兄弟了。”

彭晓敏头垂得更低,嗫嚅道:“酆总,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岳明远温和地点点头:“你姐姐在外面,去见见吧。这里不用你忙了,我们聊聊天。出去时把门带上。”

彭晓敏应了声“是”,转身快步离开。

等她关上门,岳明远清了清嗓子,转向我:“宏军,现在没外人了,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吧。”

我有些犹豫。冯磊毕竟和田镇宇那伙人关系纠缠不清,当着他的面谈这事,我担心会走漏风声。一旦露了底牌,反而会被对方见招拆招。

就在这一瞬间,岳明远仿佛洞悉了我的心思,当即表明立场:“宏军,你是青蚨会的兄弟,冯磊也是。只要会里的兄弟受到威胁,所有人都会义无反顾,同仇敌忾。放心大胆地说吧。”

冯磊也立刻补充:“老大说得对。关兄,敬请放心。今天我陪老大来探视,就是我的态度。不管是谁,我都会一查到底,绝不含糊!”

话说到这份上,冯磊或许信不过,但岳明远绝不会食言。他何等身份,怎么可能牺牲自己威信来护着田镇宇那些他根本瞧不上眼的人?

况且,我已经答应了陆玉婷。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更不愿辜负她这番良苦用心。

在这间豪华病房里,当着岳明远和冯磊的面,我将自己从赴任同祥镇副镇长开始,如何与田镇宇、郑桐明争暗斗的种种,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我本想竭力保持平静,但提及田镇宇因他与清婉的旧怨,处处针对于我时,积压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9.22矿难瞒报、纪委构陷害清婉早产、项前进为我殒命……往事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我越说越激愤,声音都在发颤。

待我讲完,岳明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宏军,我原以为你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没想到竟能隐忍至此!这口恶气,你竟憋了六年?!”他猛地一拍扶手,眼中寒光慑人,“换作是我,早他妈提刀杀上门去了!”

他倏然转向冯磊:“你也听见了,士可忍孰不可忍!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非管不可。说,多久能让我和宏军见到结果?”

冯磊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道:“时限不敢夸口,但结果,必定让二位满意!”

冯磊接着追问:“有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这样能事半功倍,缩短调查时间。”

我自然不会透露胡嘉暗中调查的事,只道:“手头有些相关材料,等我康复后转交给你。”

岳明远抬腕看了眼手表:“宏军,你安心养伤,别劳神多想。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有任何想法,随时打我电话。”

我伸出手,与两人一一握别。他们刚走,陆玉婷和彭晓惠便从远处快步跟了上去。经过门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病房内投来一瞥——陆玉婷目光匆匆,是无声的告辞;而彭晓惠那一眼,却似含着千言万语,眷恋与深情几乎要倾泻出来。

我抬手挥了挥,这挥手之间,情意与礼数交错,想表达什么,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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