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百草堂之扁豆花(1 / 2)
民国二十五年,晋南小镇河曲镇被裹在黏稠的暑气里。日头悬在头顶,像块烧红的烙铁,烤得土路裂开蛛网似的细纹,路边的野草蔫头耷脑,连狗都趴在墙根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混着蝉鸣,织成一张让人喘不过气的热网。
镇子东头的百草堂,门楣上的木质匾额被晒得褪了色,却依旧透着几分温润。堂内靠窗的案几后,王宁正凝神给一位老妇人诊脉。他身着月白色粗布长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常年捻药、切脉留下的薄茧,指缝间还沾着些未洗净的淡黄色药粉。发顶用一根木簪束着,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眼睛清亮如溪,透着医者特有的沉稳。
“张婶,您这脉濡缓,舌苔白腻,又是受了暑湿侵扰。”王宁收回手指,声音温和却笃定,“连日湿热缠身,脾胃运化失常,才会腹痛泄泻,浑身乏力。”
老妇人坐在条凳上,面色蜡黄,嘴角还沾着些药渍,闻言连连点头:“王大夫说得对,都拉了三天了,吃了孙记药铺的止泻散,反倒更重了,浑身发冷,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了。”
话音刚落,门外又涌进几个村民,个个面色憔悴,有的捂着肚子弯腰皱眉,有的扶着门框不住喘气。“王大夫,您快给看看,俺家汉子上吐下泻,都快虚脱了!”“俺娘也是,吃了孙掌柜的药,不但没好,反倒发起烧来!”
人群嘈杂间,王宁的妻子张娜端着一盆凉茶从后堂走出。她穿着青布短褂,梳着利落的发髻,发髻上别着一枚用沉香木雕刻的小巧药杵簪子,衣襟上缝着个细棉布药囊,隐约散出陈皮与薄荷的清香。她手脚麻利地给众人倒茶,眉头微蹙:“这鬼天气,暑气裹着湿气,镇上病倒的人越来越多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水绿色布裙的少女挎着竹篮快步走进来,额角渗着汗珠,篮子里装着些刚采的艾草、薄荷。她是王宁的妹妹王雪,梳着双丫髻,眉眼灵动,竹篮外侧挂着一把小铜锄和一把剪刀,裤脚沾着些泥土和草叶。“哥,嫂子,山里的薄荷采回来了,就是天太热,好多草都蔫了。”她放下篮子,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对了,刚才下山时,见孙记药铺门口围了好些人,都在抱怨吃了药没用,孙玉国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王宁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孙玉国是镇上另一家药铺的掌柜,为人精明势利,医术却平平,惯常用些猛药唬人。这次暑湿侵袭,他定然是用了寒凉止泻的药材,却不知村民多是脾胃虚弱之体,寒凉药伤了脾胃,反倒加重了病情。
“哥,咱们也拿些止泻的药材给大家用吧?”王雪看着堂内痛苦的村民,急声道。
王宁摇了摇头,走到药柜前,指尖划过一排排贴着标签的药罐,目光凝重:“寻常止泻药多偏寒凉,如今村民们脾胃本就虚弱,再用寒凉药,无异于雪上加霜。”他沉吟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祖父留下的那本泛黄医案,其中一页记载着:“扁豆花,性平味甘,归脾胃经,解暑化湿,和中健脾,治夏伤暑湿,泄泻痢疾,其性平和,无伤脾之虞。”
“有了!”王宁眼睛一亮,转身对张娜和王雪道,“扁豆花!此刻山间田埂的扁豆正开花,采来晒干入药,既能解暑化湿,又能健脾止泻,药性平和,最适合此刻的病症。”
张娜闻言,略一思索便点头附和:“我记着后院菜畦边种了几株扁豆,前几日还见着花苞了,只是数量太少,不够这么多村民用。”
“镇上周边的田间地头、荒坡上定有不少野生扁豆,咱们现在就去采。”王宁说着,拿起墙上挂着的草帽,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锋利的采药刀,“雪妹,你熟悉山路,跟我去山里采;张娜,你在家收拾出一间干燥的屋子,准备晾晒药材,再告知村民们,明日起百草堂有解暑止泻的药茶供应。”
“好!”张娜和王雪异口同声应道,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王宁刚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张娜道:“对了,去请林婉儿姑娘过来帮忙。山里多有蛇虫,婉儿姑娘身手好,有她护着,也能安心些。”
林婉儿是几年前流落镇上的孤女,据说曾拜过高人学艺,身手不凡,一直感念王宁祖父当年的收留之恩,自愿做了百草堂的护道者,平日里多在山中居住,每逢百草堂有难处,总会及时出现。
张娜应声而去,王宁则带着王雪走出百草堂。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穿着藏青色短打、腰挎弯刀的女子迎面走来。她身形挺拔,眉目清冷,发髻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未施粉黛,却透着一股英气,正是林婉儿。
“王大夫,听闻你要进山采撷药材,特来相助。”林婉儿的声音清脆利落,目光扫过堂内的村民,已然明白缘由。
王宁拱手道谢:“有劳婉儿姑娘了,此次进山采扁豆花,山路崎岖,还要麻烦你多费心。”
“分内之事。”林婉儿淡淡一笑,抽出腰间的弯刀,“走吧,趁早出发,避开正午的烈日。”
三人刚走不远,就见孙记药铺的伙计刘二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刘二身材瘦小,三角眼,嘴角撇着,一看就没安好心。他见王宁三人往山里去,立刻转身跑回孙记药铺。
孙记药铺内,孙玉国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脸色阴沉。他穿着锦缎长衫,腰间挂着玉佩,脸上保养得极好,只是眼神中透着几分算计。见刘二跑进来,他沉声问道:“怎么样?王宁那小子在搞什么鬼?”
“掌柜的,”刘二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道,“王宁说要采什么扁豆花,还带了他妹妹和那个林婉儿,说是要做什么药茶给村民喝,抢咱们的生意!”
“扁豆花?”孙玉国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田埂边随处可见的野花,也敢拿来入药?简直是胡闹!”他沉吟片刻,眼中划过一抹阴狠,“不行,不能让他得逞。刘二,你去镇上各处散播谣言,就说扁豆花是野花,有毒性,吃了会加重病情,再说说王宁医术不精,拿村民的性命当儿戏。”
“好嘞!”刘二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连忙应道,转身就往外跑。
孙玉国看着刘二的背影,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冷哼道:“王宁,你想抢我的生意,还嫩了点。这河镇的药铺生意,只能是我的!”
此时的王宁三人,已经走进了镇外的山林。山间的暑气比镇上稍轻些,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路边的草丛中,时不时能看到一簇簇紫色、白色的扁豆花,星星点点地缀在绿叶间,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哥,你看,这里有好多扁豆花!”王雪指着路边一丛开得正盛的扁豆花,兴奋地喊道。那扁豆花生得小巧玲珑,花瓣呈不规则的三角形,黄白色的花瓣上带着淡淡的紫晕,花萼呈绿褐色,外被白色短柔毛,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王宁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花朵,伸手轻轻摘下一朵未完全开放的花苞,放在鼻尖闻了闻,点头道:“正是这个,未全开的花苞药效最好。采的时候要轻些,别损伤了花枝,还要注意只采花朵,留下花萼和花枝,来年还能再长。”
说罢,他拿起采药刀,小心翼翼地将花苞从花茎上割下,动作轻柔而精准。王雪和林婉儿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采摘。王雪手脚麻利,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花枝间,不一会儿就采了半篮子;林婉儿则手持弯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时不时帮两人拨开挡路的杂草,遇到陡峭的坡地,还会伸手扶她们一把。
阳光渐渐升高,暑气越来越重,三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身上黏腻难受。王雪的额角挂满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泥土里。“哥,好热啊,咱们歇会儿吧。”她抹了把汗,气喘吁吁地说。
王宁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篮子里已经半满的扁豆花,点头道:“好,前面有棵大槐树,咱们去那边歇会儿。”
三人走到槐树下,树荫浓密,凉风习习,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张娜早已让人送来的水囊和干粮,三人坐在树下,一边喝水吃干粮,一边说着话。
“哥,你怎么知道扁豆花能治暑湿泄泻?”王雪好奇地问道。
王宁擦了擦汗,目光望向远方,眼中带着一丝怀念:“这是祖父教我的。小时候,有一年夏天也像现在这样湿热,好多人病倒了,祖父就是采了扁豆花,做成药茶给大家喝,没多久就都好了。祖父说,扁豆花生长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吸天地阳气,却性情平和,能解暑湿之困,又不伤脾胃,是夏天的良药。”
林婉儿闻言,微微点头:“我在山中居住,也见过不少野兽中暑后,会去吃扁豆花附近的叶子,想来这花确实有解暑的功效。”
正说着,林婉儿忽然眼神一凝,猛地站起身,手中弯刀直指不远处的草丛:“谁在那里?”
草丛微动,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正是偷偷跟来的刘二。他刚才想趁三人休息时,偷偷毁掉他们采的扁豆花,却没想到被林婉儿发现了。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王宁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刘二脸色发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路过,看看……”
“路过?”林婉儿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这荒山野岭的,你路过需要躲在草丛里?怕是想毁了我们的药材吧?”
刘二被林婉儿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
王宁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心中已然明白几分,冷声道:“孙玉国让你来的吧?你回去告诉他,医者仁心,治病救人要紧,耍这些小聪明没用。”
刘二见被拆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再多说,转身就往山下跑,狼狈不堪。
看着刘二的背影,王雪气得鼓鼓的:“这个孙玉国,太过分了!竟然派人参透我们,还想毁药材!”
王宁却平静地笑了笑:“不必理会他,我们尽快采够扁豆花,早日做成药茶,缓解村民的病痛才是正事。”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吧,争取今天多采些回去。”
三人再次投入采摘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鲜艳的扁豆花上,折射出晶莹的光芒。而他们手中的扁豆花,不仅承载着治病救人的希望,也即将在河镇掀起一场关于医德与医术的较量。
夕阳西斜时,王宁三人背着沉甸甸的竹篮回到百草堂。竹篮里的扁豆花层层叠叠,黄白相间的花瓣带着山野的清润,即便经过一路颠簸,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张娜早已将后堂收拾妥当,靠墙摆着几张铺了干净纱布的木架,地面洒了清水降温,空气中弥漫着艾草驱蚊的清香。
“可算回来了!”张娜快步迎上前,接过王宁肩上的竹篮,指尖触到他汗湿的衣衫,不由心疼道,“看你热的,快坐下歇歇,我给你晾了解暑的绿豆汤。”
王宁摆摆手,径直走向木架:“先处理药材要紧,村民们还等着呢。”他解开竹篮,小心翼翼地将扁豆花铺在纱布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雪妹,婉儿姑娘,你们也把花倒出来摊开,注意厚薄均匀,别堆在一起,不然容易闷坏变质。”
王雪和林婉儿依言照做,三人分工协作,很快将几篮扁豆花全部摊晾好。王宁又拿起一把蒲扇,轻轻扇动着,让空气流通:“这几日天气湿热,晾晒时得时时盯着,夜里还要搬到屋内,避免受潮。”他转头对张娜道,“辛苦你夜里多起身查看几次,务必保证药材干燥。”
“放心吧,我记着哩。”张娜点头应着,端来三碗绿豆汤,“先喝碗汤解解暑,剩下的活儿明天再做也不迟。”
三人刚坐下喝了两口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一缕山羊胡,双眼炯炯有神,袖口同样沾着药渍,正是邻镇有名的张阳药师。
“王老弟,听闻河镇暑湿成灾,我特地赶过来看看。”张阳药师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堂内晾晒的扁豆花,眼中一亮,“哟,这是扁豆花?王老弟好眼光!”
王宁连忙起身拱手:“张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正想派人去请你,没想到你倒先来了。”他引着张阳走到木架前,“这几日村民们多受暑湿泄泻之苦,孙玉国用寒凉药治之无效,反倒加重病情,我便想起扁豆花性平解暑、健脾化湿的功效,刚从山里采回来晾晒。”
张阳伸手捻起一朵扁豆花,放在鼻尖细细闻了闻,又仔细观察花瓣纹理,赞许地点头:“扁豆花入药,贵在‘未全开者为佳’,你采的都是半开的花苞,药效最足。《本草便读》有云:‘扁豆花轻清解暑,化湿和中,其气芳香,入脾胃二经’,对付这暑湿困脾的病症,再合适不过。”
他转头看向王宁,眼中满是认可:“你祖父当年就常用这味药济世,没想到你深得其传。如今村民脾胃虚弱,寒凉药万万用不得,这扁豆花性平和,既能祛暑湿,又不伤脾胃,正是对症之药。”
王雪闻言,兴奋地插嘴:“张大叔,那我们赶紧把它做成药茶吧!镇上好多村民还在受苦呢。”
张阳笑着点头:“不急,炮制药材讲究‘慢工出细活’。这扁豆花需阴干三日,待水分散尽,香气内敛,药效才能完全保留。”他看向王宁,“不过也不能让村民们久等,我们可以先取少量新鲜花朵,搭配陈皮、炒薏米,煮成药茶应急,新鲜花清热解暑之力更胜,只是效力稍短罢了。”
王宁连连称是,立刻转身从药柜中取出陈皮和炒薏米。他手持药戥,精准称量着药材:“陈皮理气健脾,炒薏米利水渗湿,与扁豆花配伍,正好增强化湿止泻之效。”张娜早已备好砂锅,王宁将药材洗净放入,加入适量清水,文火慢煮。
一时间,砂锅中飘出的清香与木架上扁豆花的幽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百草堂。堂外的村民闻到香气,纷纷围了过来,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王大夫,这是在煮什么药啊?这么香!”
“啥时候能喝上啊?我家娃儿还在拉肚子呢。”
张娜走到门口,笑着安抚众人:“大家别急,药茶很快就好,一会儿每人都能分到一碗,喝了就能缓解暑湿不适。”
人群中,一个面色苍白、捂着肚子的年轻女子挤出人群,正是郑钦文。她本是镇上戏班的武生,连日暑湿让她上吐下泻,浑身乏力,连站都站不稳:“王大夫,我……我喝了孙掌柜的药,不仅没好,反而拉得更厉害了,您快救救我。”
王宁连忙让她坐下,伸手诊脉:“你这是脾胃本虚,又受寒凉药刺激,暑湿更盛。正好药茶快好了,你先喝一碗试试,明日再给你配个配伍方剂调理。”
说话间,砂锅已经沸腾,陈皮的醇厚、薏米的清香与扁豆花的淡雅完美融合。王宁关火,将药茶过滤到陶碗中,先给郑钦文端了一碗:“小心烫,慢慢喝。”
郑钦文捧着温热的药茶,一饮而尽。茶汤入口甘醇,带着淡淡的花香,顺着喉咙滑下,腹中的绞痛竟渐渐缓解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多了!王大夫,真的好多了!肚子不那么疼了。”
村民们见状,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催促着要喝药茶。王宁和张阳轮流给众人分茶,张娜和王雪则在一旁叮嘱:“喝了药茶后,回家多喝温水,别吃生冷油腻的东西。”
就在众人井然有序地领取药茶时,刘二又在人群中散播谣言:“大家可别上当!这扁豆花就是野花,哪能治病?说不定喝了会中毒!”
有村民闻言,顿时犹豫起来,端着药茶不敢喝。刘二见状,更加得意:“我可听说了,王宁就是医术不精,拿野花糊弄人,想趁机赚钱!孙掌柜说了,这暑湿得用猛药才能治,哪有这么简单的?”
郑钦文闻言,当即站起身,怒视着刘二:“你胡说!我刚喝了药茶,肚子已经不疼了,怎么会是糊弄人?孙掌柜的药才没用呢,越吃越重!”
“就是!我喝着也舒服多了!”
“刘二,你就是孙玉国派来捣乱的吧?”
村民们纷纷指责刘二,刘二见众怒难犯,吓得灰溜溜地跑了。王宁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平静:“大家放心,这扁豆花是正经药材,《本草纲目》中早有记载,绝非野花。我王宁行医多年,只知治病救人,绝不会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张阳也补充道:“我是邻镇的张阳,行医三十余年,这扁豆花解暑化湿的功效千真万确。大家要是不信,可去问任何一位老中医,都知道这是夏天的良药。”
村民们见状,再也没有疑虑,纷纷喝下药茶。一时间,百草堂内满是感激之声。
当晚,王宁和张阳留在百草堂,研究配伍方剂。张阳翻开随身携带的《本草经集注》,指着其中一页道:“对于郑钦文这样的重症患者,单用扁豆花力道不足,可搭配白术、茯苓,健脾祛湿之力更强;若是伴有赤白带下的女眷,可加少量黄柏、芡实,清热止带。”
王宁点头赞同,两人一边查阅典籍,一边讨论药性,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后堂的扁豆花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林婉儿守在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止刘二再来捣乱。
次日清晨,王宁早早起身查看扁豆花。经过一夜阴干,花朵已经微微收缩,香气却更加浓郁。他拿起几朵,放在手中轻轻揉搓,手感干燥松脆,满意地点头:“可以开始炮制了。”
张阳也走了过来,两人一起将阴干的扁豆花放入干净的陶罐中,密封保存:“这样既能保留药效,又能防止受潮发霉。”张阳道,“今日我们就用炮制好的扁豆花,搭配其他药材,做成丸剂和散剂,方便村民们携带服用。”
正当两人忙碌时,钱多多挑着担子走进了百草堂。他穿着绸缎马褂,戴着瓜皮帽,脸上堆着精明的笑容,担子两头的竹筐里装满了新鲜的扁豆花:“王大夫,张大夫,听说你们需要扁豆花,我连夜从周边村庄收了这些,都是上好的花苞,你看看满意不?”
王宁打开竹筐一看,里面的扁豆花新鲜饱满,品质上乘,连忙道谢:“钱老板真是及时雨!有了这些,就不愁原料不够了。”
钱多多笑着摆手:“王大夫治病救人,我哪能不帮忙?这些花你先拿去用,钱的事不急。”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孙玉国还在四处散播谣言,说你这扁豆花有毒,你可得小心些。”
王宁淡淡一笑:“多谢钱老板提醒,清者自清,只要药效在,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孙玉国带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指着木架上的扁豆花,厉声喝道:“王宁!你胆大包天,竟敢用野花冒充药材,坑害村民!今日我非要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可!”
王宁神色一沉,站起身道:“孙玉国,说话要有凭据。这扁豆花是正经中药材,有典籍可查,有药效为证,怎么就是坑害村民?”
“典籍?药效?”孙玉国嗤笑一声,“不过是你自说自话!谁知道你是不是编造谎言?我看你就是想趁机牟利,不顾村民死活!”他转头对围观的村民喊道,“大家可别被他骗了!这野花吃了会出事的,快跟我去孙记药铺,我给你们用真药治疗!”
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顿时犹豫起来,议论纷纷。郑钦文见状,立刻站出来道:“大家别听他的!我昨天喝了王大夫的药茶,今天已经好多了,还吃了王大夫配的药丸,现在浑身有力气了!”她走到孙玉国面前,怒声道,“孙掌柜,你自己的药没用,就想诋毁别人,太不讲医德了!”
孙玉国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医术?说不定你是被王宁收买了!”
“你胡说!”郑钦文气得满脸通红。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张阳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本《本草纲目》,厉声喝道:“孙玉国,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本草纲目》中明确记载:‘扁豆花,甘,平。主解暑化湿,和中健脾。治夏伤暑湿,发热,泄泻,痢疾,赤白带下’,你敢说这是野花?”
他将典籍递给围观的村民,“大家可以看看,这是历代名医验证过的药材,绝非王大夫编造。你用寒凉药加重村民病情,反倒来这里颠倒黑白,简直丢尽了医者的脸面!”
孙玉国看着典籍上的记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围观的村民见状,也都明白了真相,纷纷指责孙玉国。
“原来是孙掌柜在撒谎!”
“太过分了,为了生意竟然抹黑王大夫!”
“以后再也不去孙记药铺买药了!”
孙玉国见众叛亲离,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家丁狼狈地离开了百草堂。
看着孙玉国的背影,王宁松了口气,转头对张阳道:“多谢张兄仗义执言。”
张阳笑着摆手:“医者同心,本该如此。我们还是赶紧制药吧,还有很多村民等着用药呢。”
阳光透过百草堂的窗户,洒在泡制好的扁豆花上,泛着温暖的光泽。王宁和张阳并肩站在药柜前,开始配伍药材,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清香,也充满了治病救人的希望。而孙玉国吃了败仗,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孙玉国灰溜溜地离开后,百草堂内的气氛愈发热烈。村民们亲眼见了典籍记载,又亲身体验到药茶的功效,对王宁彻底信服,纷纷排队购买扁豆花丸剂和散剂。张娜和王雪忙着称重打包,钱多多也留下来帮忙招呼客人,林婉儿则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来往人群,防备孙玉国再派人来捣乱。
王宁和张阳坐在案几后,为村民们辨证施药。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焦急地问道:“王大夫,我家娃儿才三岁,也拉了两天肚子,能吃这扁豆花做的药吗?”
王宁仔细给孩子诊了脉,又看了看舌苔,温和地说:“娃儿脾胃娇嫩,不宜用丸剂,我给你配些扁豆花茶饮,再加少量炒麦芽,健脾消食,药性平和,放心给娃儿喝。”他拿起药戥,精准地称出扁豆花、炒麦芽等药材,“每日一剂,分三次温服,喝两天就会好转。”
妇人连连道谢,拿着药材喜滋滋地离开了。张阳看着王宁熟练的手法,赞许道:“王老弟用药精准,考虑周全,果然是医者仁心。”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声:“不好了!出事了!”只见一个村民背着一个面色发青、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村民。
“王大夫,快救救他!”背着人的村民满头大汗,将男子放在地上,“他昨天喝了你家的药茶,今天早上就变成这样了,浑身抽搐,还吐了好多白沫!”
王宁心头一紧,连忙蹲下身查看。那男子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呼吸微弱,确实像是中毒的症状。他伸手搭在男子腕上,脉象急促而紊乱,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不是暑湿的脉象,倒像是中了毒!”
张阳也连忙上前,翻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又闻了闻他的口鼻,神色凝重:“气息中有股苦杏仁味,像是误食了氰化物类毒物,与扁豆花药性无关。”
可周围的村民却炸开了锅,昨天被刘二煽动过的几个人立刻喊道:“什么无关?肯定是喝了扁豆花药茶中的毒!我就说这野花不能吃,王大夫你害人不浅!”
“是啊,昨天孙掌柜就说了,这花有毒,你们偏不信!”
“快把孙掌柜请来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人群中,一个穿着灰布衫的汉子悄悄往后退了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正是孙玉国的手下刘二。他刚才混在人群中,见时机成熟,便煽动村民将中毒的男子送来百草堂,想嫁祸给王宁。
王宁脸色沉静,站起身对众人道:“大家冷静点!扁豆花性平无毒,典籍有明确记载,昨日喝药茶的村民有上百人,为何只有他一人出事?这其中定然有蹊跷。”他转头对张阳道,“张兄,麻烦你先给患者施针急救,稳住他的气息。”
张阳应声点头,立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快速刺入患者的人中、内关等穴位。银针捻动间,患者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嘴唇的紫色也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