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不是要它被‘接’,而是要它‘丢’(2 / 2)
“掌柜的!”柱子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他快步跑到陈皓身边,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兴奋,“醒炉居……醒炉居七日连开五城!京城、扬州、苏州……咱们的白炭,彻底火了!连镖局都在抢着接单,说是运一趟炭,比运金银珠宝都赚得多!”
李芊芊紧随其后,她那双灵动的眼眸中,也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她将一张写满名字的名单递给陈皓,轻声道:“掌柜的,这是十二名曾在万记酒坊任职的伙计。他们近日陆续逃离,都带着酿酒的绝活,投奔咱们在各地筹建的‘光明窑’去了。”
陈皓接过名单,默默地看着,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摩挲着。
万富贵,你终于也开始慌了吗?
他沉默了良久,抬起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直抵那高不可攀的权力中心。
“沈瞎子最近可提过皇宫?”他忽然问道,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芊芊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没有,沈先生一直都只关注各地醒炉居的运营情况。”
陈皓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那就说明,他已经进去了。”
山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程的火焰,已在路上。
他转过身,大步向山下走去,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
“备车,去京城。”
沈瞎子依旧端坐在“醒炉居”的后堂,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仿佛永远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指尖摩挲着一枚古朴的铜牌,那铜锈斑驳的表面,铭刻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纹路——这正是三十六洞天联络信物,江湖上早已销声匿迹的隐秘势力,此刻却在他的手中悄然复苏。
但他并未急于动用这枚铜牌,而是深吸一口气,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吩咐下去,将最新一批的《火帖》夹入送往礼部、都察院官员家眷的年节礼盒中。”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夜枭的低鸣,“就说是坊间新潮的贺卡,图个新鲜。”
他那双紧闭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那些官员们收到这份特殊“贺卡”时的表情。
一场无声的渗透,正在悄然展开。
与此同时,在京城一处热闹的茶楼里,沈瞎子安排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加演《醒君吟》的首回。
“话说那天子坐于九重殿,满室香雾缭绕,绕梁三日而不散,端的是气派非凡!可忽闻窗外小儿唱着童谣:‘炭不清,梦不真’……”
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如同利剑般直指那深宫中的昏聩。
台下听众如痴如醉,但却有一人面色骤变。
一个穿着青袍的小吏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
他是礼部主事李维安的贴身书童,对那句“炭不清,梦不真”感受尤为深刻——他的母亲常年咳嗽,久治不愈,近日却因换用了醒炉居的“驱疫香包”,竟奇迹般地好转了。
当晚,李维安回到家中,心神不宁。
他屏退左右,独自拆开了堆积如山的年节礼盒。
当他看到那张夹在其中的《火帖》时,原本疲惫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火帖》背面,赫然题着八个字:“君若清明,火自无烟。”
李维安怔然良久,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他放下手中的《火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即将呈递的奏本边角,用颤抖的笔迹写下了几个字:“迷香之弊,或可议。”
宫中,老太监郑德全的病情愈发沉重,但他却拒绝服用御医开出的任何汤药,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生命尽头的到来。
“阿福,你过来。”他用虚弱的声音唤来身边的旧仆。
“老爷……”阿福眼含泪水,心疼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郑德全。
“把这份遗折,秘密送出宫城,交给礼部侍郎王元柏。”郑德全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份折叠好的奏折,递给阿福。
阿福犹豫道:“老爷,如今东厂耳目遍布六部廊下,咱们送去也是白送啊!刘九爷的人,恨不得把咱们这些老家伙都生吞活剥了!”
郑德全闻言,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我不是要它被‘接’,而是要它‘丢’。”
阿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郑德全早已料到,这份遗折在送往礼部侍郎府上的途中,必定会被东厂的人截获。
他特意让阿福走尚衣局的偏门,故意经过刘九爷心腹番子巡值的路段。
果然,不出郑德全所料,次日清晨,这份写着“请废迷炭”的遗折,便出现在了刘九爷的案头。
刘九爷看完遗折上的内容,顿时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刻将郑德全挫骨扬灰。
然而,他却又迟疑了——近来宫中的气氛颇为诡异,就连皇帝都抱怨“夜梦不安”,寝宫里总是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异味。
若是他贸然销毁这份遗折,日后恐怕会担上更大的责任。
“哼,老东西,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刘九爷狠狠地将遗折拍在桌上,最终还是压下了焚毁的念头。
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一举动,正中沈瞎子下怀。